许玲玉诶了一声,江堰无法从这短暂细柔的一声应答中提取出对方的情绪。
他们的身体里分明流着相同的血,现在却陌生的只能用这干巴巴用以形容母子关系的词汇相称,中国人骨血里印刻着对家庭、对亲人天然的依赖,“妈妈”二字本应该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第一个学会的字眼,其中蕴含着的沉重的爱意感动是无法衡量的。
可江堰的这声“妈妈”,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江堰时常会想,二十多年前,许玲玉一个人在医院将将他生出来时,也对着那么瘦小的孩子如此冷漠吗?
如果不爱自己,又为什么要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
他早就不再浪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遗忘了,可原来再见到许玲玉时,这些从未想明白的不甘心的事情依旧会如洪水一般翻江倒海。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弄不清楚,到最后都化成一句“算了”,一个眼神,被埋藏在他十六岁的墓碑里。
许玲玉往前走了两步,江堰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半点的变化,她的唇角动了动,眼神也变软了许多。
江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就够了,这就是他对母爱全部的期待。
于是他也迈开腿往院子里,两人在隔着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许玲玉抬起手,用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的手轻轻摸了两下江堰的脸,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说:“你长大了。”
江堰没有动,回他母亲:“我已经二十二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