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仔坐在床上,两眼迷茫地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屋顶残留的雨水正滴答滴答落下来,破烂不堪的窗在风中摇摇欲坠,不时地发出吱呀的声音。连续三天的大暴雨,那堵用烂泥糊的墙已经被雨打得千疮百孔,川仔裹着半湿半干的旧棉被,一个人在窗台前若有所思。
川仔姓林名川,这个名字是母亲起的。林川母亲以前还是姬氏家族的千金,跟私塾老师念过书写过字,还识得一些成语。林川的川字,寓意着海纳百川,她希望林川以后能够让个豁达大度、胸怀宽阔的人。
林母是村里少数认识字的读书人,村里小孩子的名字,倒有一多半是她给起的。她还会在空闲之余教那些卖菜的大叔大婶算数,他们的小孩有时侯也会凑过来听。
随着林母和邻里乡亲们熟络起来,他们也就和林母一样,亲切地称呼林川为“川仔”。村子里年纪小的孩子学到“一、二、三”的时侯,他们发现这个“三”字侧着看很像“川”。他们对这个发现沾沾自喜。有些调皮的娃娃就带头对林川喊起了“三哥”,后来“川仔”、“三哥”这个名字就伴随至今。
林川是长子,也是父亲林成唯一的儿子。以前林成还是商人的时侯,家里面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生活可以说是衣食无忧。林成随着岳父投资了药草种植业,后来生意不景气赔了一大笔钱。
家道中落又赶上了战乱,祖父母率先带着六岁的林川逃亡,林川父母在处理完家事后,便带着两个尚在襁褓的女儿离开。这一路上颠沛流离,几经波折,时隔六年终于一家团聚,一家七口就在礁州一处的偏僻村子安了家。家里的经济状况大不如前,勉强能够维持温饱,原本大鱼大肉的生活竟成了奢望。
父母缺席的六年,林川的童年过得很辛酸。有些大点的孩子欺负他,说他有娘生没娘疼。他脾气又倔,奈何个子小又打不过别人,被凑疼回到家也没告诉过祖母,一个人就这样盖着被子在月光下默默掉眼泪。渐渐地,他的内心就比较孤僻,平时都不会主动说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林川唯一的朋友还是在一次意外中认识的。当时林家来到莲花村不久,十二岁的林川在新家头一回出门就迷了路,后面失足掉进了莲花池里。有个叫江骏的少年看情况不妙,脱了衣服就跳下水去,就把林川给救上了岸,林川趴在岸边还呛了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相识了。
从那天起,林川和江骏便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在稻田里捉蝌蚪,一起爬上山丘打山鸡,听老江讲述那些赶集路上的趣事。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林川和江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江骏是村里马车夫的儿子,他的父亲老江主要负责村里的货物运输,把村民种的粮食给送到城里去卖钱,把村民需要的棉布、农具、盐巴等生活用品给运回来。林父也是在老江的引荐下,在琅玉城的码头得到了一份的差事。
林川和江骏都向往着城里丰富多彩的生活,他们都想着能走出这个村子,到城里面看看。
此时的林川,已经感到有些倦意。他侧身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睡梦前还保留了一丝这样的念头:明天上山时,一定要打只山鸡回来,不能让江骏那小子瞧不起我。
第二天,林川一大早就上山去,在山上忙活了半天,到了中午甚至连个鸡毛都没见着。于是他就下山赶回家,在回来的途中还去摘了一些浆果。
其实也不完全是一无所获吧,林川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已。
黄昏时分,林川已经下了山。这个时间,老江和江骏也从城里赶集回来了。
林川从山脚下走回家,正好就听到了林母和老江的对话。
“老江,我听你们家小骏说,你要把他送到贾员外的大酒楼去,给人当店小二。”
“是呀,江骏这小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他弟弟江驰倒有些天赋,将来读个书没准还有点出息。”
“老江,你看能否行个方便,把我家川仔也给带上吧。”
“川仔倒是个机灵的孩子,不过这事我也不好拿主意,我回头跟贾员外说说吧。”
老江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林川一家,每次在集市回来都会捎带一些吃的用的给他们,有时也会带些新奇的玩具给林川的妹妹。见老江点头答应,林母连道感谢,心里也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