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古道,瘦马拉车。
车内二人,一老一少,瘦尤胜马。
“叔爷,肚饿。”少年面有菜色,倚靠车厢,呢喃低语。
“忍忍,明日。”叔爷消瘦更甚,怀抱官刀,无力多言。
二人不远千里,奔波数月,正是为了给少年,鉴骨胎,测仙缘。
…
翌日午后,国都定安城,得道观。
饥肠辘辘的二人,在街边随意吃了些面食,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里。
三年一度,为期七日的测缘大会,眼下已是最后一日。
此刻,熙熙攘攘的大殿中,一方长案,而后坐着一位鹤发鸡皮的长须老道。
其身后,往日权贵显赫的朝廷大员并肩而立,垂首低眉,恭敬侍侯。
其桌前丈许,百余位少男少女在家眷的陪通下,正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待。
“凡骨俗胎,与道无缘,下一位。”老道抬手,摇头宣布。
接受鉴定的华服少女一脸失落,在一群奴婢的簇拥下垂头丧气地离去。
继而,下一位测试者登场。
“庸骨浊胎,资质太差,再下一位。”老道言罢,略有可惜。
少顷,队伍循序渐进,叔爷一拍少年,后者忐忑上前。
老道颔首,示意少年坐下,后者撸起袖子,有样学样,将手臂置于桌面,惶恐落座。
随即,老道双指并拢,指尖泛起微光,轻点在少年手腕寸口脉,一股暖流缓缓在其L内流转。
“骨龄十五,火水木三行,属火最重,火骨真胎,我道中人。”老道抚须打量少年一眼,收手拾笔,继而再言。
“姓名,户籍。”
“景大…景慎,家住安远郡景家镇。”景慎闻言,喜不自胜,差点将小名脱口而出。
人群中,踮脚探头,侧耳倾听的叔爷,亦欣喜若狂。
“告别亲眷后,去内堂等侯。”老道记录完毕,含笑说道。
“多谢老神仙。”景慎起身,欢天喜地,作了一揖,回身朝叔爷跑去。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议论之声四起。
老道轻咳,殿中嘈杂立时噤声,稍微扬手,招呼下一位测试者上前。
叔爷赶忙将景慎拉到大殿角落,避开周遭那羡慕中夹杂着嫉妒的目光,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大胆啊!虽登仙途,则断尘缘,但日后若有空闲,别忘了…回来看看啊。”叔爷悲喜交加,竟有些哽咽。
“叔爷…您放心吧!只要得空,我就会回去看您。”景慎看着叔爷花白的头发,记面的褶皱,悲从中来。
他第一次瞧见历来持重,为人严肃的叔爷目中含泪,不由得休戚与共,热泪盈眶。
“去吧!路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切记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凡事小心谨慎!”
叔爷伸手摸了摸景慎的脑袋,一晃数年,这小子,身量都快赶上自已了。
叔爷名叫景重,年少便离开景家镇,前往安远郡府,淮安城闯荡。
坎坷四十载后,孑然一身,卸任郡衙捕头一职,告老还乡。
景慎是他的远房侄儿,其六岁之前,身为镇中猎户头领之子,打小身子厚实,脾气心粗胆大,如初生牛犊,是镇中幼童里的娃娃头。
按农家习俗,其父母便取了景大胆这个好养活的小名。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衣食无忧,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