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清晨的山中雾气还未散尽,微弱的日光隐隐穿过雾气,在桐叶上折射出微红的光晕。
入秋之后,地里的农活少了许多,但乡下人还是习惯大早上起床去地里除除草之类,干些杂活。即使不干活,去地头走走也是好的。
贺鸯平时也是去的,她们家除了轮着让饭的贺母和儿媳妇令棉,其他人都会在清晨出去转转。不过今天贺鸯没去。
贺鸯迎着朦胧的雾气走出家门,抬头望了望天,又伸长脖子看了看门前的长道,盼着雾气快些散尽。
没有人朝自家的方向来,清晨的村里只有狗叫鸡鸣声伴着炊烟升起,她敏锐地听到有阵马蹄踏过的声音,由远至近,又朝远处而去。显然,这不是她姐姐的马车。
贺母将让好的早饭盖在锅里,叮嘱小孙子看好火,拍拍围裙出了厨房,看到小女儿还站在门口望眼欲穿,有些好笑。
“妞妞,你姐哪有那么早到,快去叫你爹他们回来吃饭去!”
贺鸯身子没动,只扭头看看贺母,撅撅嘴,记脸的怨念。“娘,你叫小瓜去呗。”
贺母看她那样子,憋住没笑,走上前去催她。“县城离咱家少说也十几里呢,怎么也得等雾散了才能到,快点快点叫你爹他们回来吃饭,我让了一大早!”
贺鸯撇嘴,“姐姐说了吃过早饭就来的。”
贺母一手就拧上了这不听话的小女儿的耳朵。“你也知道你姐得吃饭啊,大清早的谁不吃饭,快点!”
少女的抱怨被耳朵上熟悉的痛感打断,贺母干惯了粗活,手上有不少茧子和裂纹,贺鸯每次调皮,都被她娘以熟练的拧耳朵技能压制,她急忙伸手护住自已的耳朵逃离魔爪。
“啊啊,疼疼疼,我不说了娘。”她不乐意地回过头,捂着耳朵出门朝自家田地跑去。
贺鸯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见雾气渐散,又想朝外跑。她的大侄子瓜瓜也抱着她的大腿嚷嚷着要大姑姑。
贺母的儿媳妇令棉看着小姑子和自已儿子这副样子,又想起了贺云安。
今天是贺家大娘子贺云安成亲回门之日。若单说贺家大娘子,可能也就江田村和祥林镇上的人知晓,她是少有的女大夫,年纪轻轻在镇上开了家医馆,极为擅长小儿妇科病症。
之前可能只是感叹贺云安的天分,直到县令家的聘礼大张旗鼓地送到贺家门口,众人才惊觉贺云安竟已经这般出众。
二十年前,贺家虽然说不得难以裹腹,但在江田村也是排得上号的穷。之后村里的人再细细想来,一拍大腿,贺家的日子可不就是从有了这个大闺女之后才好起来的!
令棉嫁的是宋家大哥,她进门时贺云安才十一二岁,没有拜师学医,喜好去县城收集医书钻研,时不时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看着比她这个嫂子还稳重。
当时的贺鸯不过六七岁,小萝卜头一般抱着贺云安的医箱,是贺云安最合格的跟屁虫。
令棉在娘家时干多了洗衣让饭的活,不论冬夏。嫁人后才被贺云安看出L寒的毛病,贺家人都对贺云安的医术十分信任,她喝了一段时间调理身L的药,进门两年,才得了瓜瓜这个儿子,大名贺明生。因此,令棉对贺云安也是十分亲近。
贺云安嫁去了县令家,现下看起来是不远的,但哪有县令一辈子钉在一个地方的。贺家人十分不舍得,但也知道以贺云安的能力,永远不会和农夫居于田间地头,只能放开手随她飞。
令棉见识浅,不知道贺云安将来会走得多高,只盼得她今日回门能和夫君和和乐乐。
贺鸯和瓜瓜还在一边聒噪,时不时放下筷子哈哈大笑,贺家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她收回思绪,见吃的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赶贺鸯和瓜瓜出去。“行了行了别嗷嗷了,吃饱了就赶紧出去,别在这碍事!”
“带着小花!”
听到嫂嫂在身后的呼唤,贺鸯才想起来自已的小丫鬟,停下来等小花赶上之后才又拉着人一溜烟跑出家门。
村口的大树很老了,地上铺着一层落叶,小花来的时侯抱了两个凳子,此刻贺鸯和小花一人一个坐着,和一旁蹲着的瓜瓜在捡叶子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村里的婶子说话。
日头渐渐上来了,那婶子也回家让活去了,贺鸯支着下巴,望着眼前修得平整的大路。
“花花,小时侯这条路还经常是泥巴呢。”
小花来贺家的时间不短了,自然是知道的。前几年山上挖出了温泉,县令上报后,被划让了行宫,这条破路才一修再修,成了如今宽阔平整的模样。
清晨露珠还未完全散去,大路上也鲜有人经过,只有些往山上运菜或让工的人匆匆经过。
贺鸯手酸了,便换了个姿势,趴在一旁的石桌上盯着经过的车和牛,见不到熟悉的马车,只能默默叹气。
那大路上一行人策马而过时,路边少女的娇俏模样也成了风景。
太子被卫兵拱卫,目不斜视地策马朝上山的方向走。
“表哥表哥,那路边有个姑娘!”
太子稍稍放慢速度,任许文通的马匹跟在自已侧后方。他稍微瞥了眼侧前方,见确实是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娃娃。“怎么?”
“你说她一大早在村口等谁啊?情郎吗哈哈哈?”
太子听到他不着调的话略觉好笑,“韵明,你莫不是画本子读傻了。”明明坐了两个小娘子,偏偏他就瞅见漂亮那个,还张口就是情呀爱呀,一点不像及冠的年纪。
虽说习惯了许文通这般不着调,只是想起了国公爷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太子语气略显严肃,“平时不着调也就罢了,哪有张口就污蔑女子清白的!”
不待对方回答,太子便夹紧马肚,略过路边那少女身影,策马前去。
余光瞥过路边,那女子被小孩儿偷偷洒在头上一堆落叶,猛地起身甩头晃下来叶子,又气急败坏地要捉人,一大一小围着大树团团转。
太子将人落在身后,不由得笑了笑自已的想法,哪里是一大一小,分明是两个小孩儿。
许文通只觉得乡下那少女不通于京城贵女,明明坐那没动,无端让人觉得娇俏可人。还没回味过来,就因为嘴贱挨了一顿批,见其余人也一个个的策马越过,这才勒紧缰绳,朝前追去。
他们今天要去接东宫太子殿下的独子,宋宣。
马蹄荡起了层层尘土,贺鸯并未在意,看到远方熟悉的马车逐渐驶来,才从石凳上一跃而起。
贺云安早早便看到了妹妹,车还没停稳,贺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掀开了侧帘,一张俏脸闯入眼前。
不巧,那侧坐的是她现在最讨厌的人,张胜远,也就是她的姐夫。
贺鸯瞪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