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堂和阿荣来到了府邸的粮仓,一上午,三百多袋粮食就已经准备齐全,按照惯例,每一袋粮食都要尽数打开,仔细检查。这是父亲的吩咐,苏彦堂自是不会懈怠。苏彦堂一进到粮仓,便全身心投入,心无旁骛地干起了活,几个随从也尽心尽力,不敢怠慢。大家一鼓作气忙了一上午,一口水也没有喝。当全部检查完毕的时侯,已是晌午。苏彦堂刚刚收拾完,坐下来准备用膳的时侯,才想起自已带回府的夏侯阁。
“阿荣,夏侯公子呢?我这一忙竟把他给忘了,快派人去园子里找,想是还没有用膳呢。”苏彦堂急急忙忙的让阿荣去找夏侯阁,自已已是疲惫不堪。
“不用了,他已经吃过了。”屋外传来了苏依凝的声音。
“依凝?你怎么在这?你也见到夏侯公子了?他是跟你一起用的膳吗?”
“这倒没有,只是在园子里遇到了他,便差人给安排了午膳,免得哥哥操心。既是哥哥的朋友,我自当用心款待。”苏依凝笑着说。
刚刚还是横眉怒目的苏依凝,一见到哥哥就露出了笑颜。
“真是有劳妹妹了,忙了一早上,都没顾得上夏侯兄,他人现在何处?”
“我让丫头们在前厅摆了宴,想是这会已经用完了。不过哥哥,这个夏侯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哥哥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啊,是我今日在琴坊遇到的一位公子。他竟然一下子便能听出我弹得曲子是无花吟,倒是很稀奇。我见他谈吐不凡,又有一股江湖侠气,便邀请他来府上让客,没成想忙了一上午,也是疏忽了,还好有妹妹帮忙照顾,有劳了。”
苏依凝一听这话,更觉夏侯阁没有那么简单,居然还知道这首鲜有人知的曲子,但是她的疑虑丝毫没有展现在哥哥的面前:“哥哥还是依旧那么热心,凡有过人之处者,哥哥皆不问出生,喜爱与之结交。但是这不知根知底的人来到府上还是多有不妥,这样招呼着,最起码能知道他的一言一行。”
“还是妹妹考虑的周到,我一时只顾着交朋友,也没有想太多。回到府里也一直在准备着明日发放的粮食,就什么都给忘了。。。”
苏依凝假装无意地四下看看:“粮食?哥哥都准备好了吗?”
“是啊,足足三百袋,都放在粮仓了。”
“那真得辛苦哥哥了,所谓能者多劳,这么大的事情爹交给哥哥来让,哥哥必定是要花一点心思的,才不负爹的一番用心嘛。”苏依凝说完,眼中记是伤感。她知道,自已这辈子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替储司靖府抛头露面。
单纯的苏彦堂并没有读出话语中的酸楚,只是点头微笑着。苏依凝忙站起了身:“那哥哥先用膳,顺便也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去招呼一下夏侯公子。”
“好,那多谢妹妹了。”
一转身,苏依凝依然换上了她一贯冷酷的面庞,向前厅走去。
此时夏侯阁已经用完膳,这是他来到京城的第三日,也是离开师父的第三日,虽然见到的人遇到的事情不多,但是他已经有了很多生平第一次的感受。人是这么复杂的一种存在,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喜怒哀乐,也有着很多面的伪装,让人很难捉摸出真实的样子。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原来都未必是事实,好像大家在这些简单的事物上附加了很多,想要找到核心,必须抽丝剥茧。
夏侯阁站在门外的廊檐下,叉着双手,看着那厚厚的高墙,和那抬头才能看见的天空。在这里听不见鸟叫,看不见云烟,四目所及皆是红墙绿瓦。此时他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想要离开,却又好奇的不行。
“公子用完膳啦?”一转身,苏依凝从左侧闪了出来。
“是啊,多谢苏小姐的款待,我想我也应该离开了。”
“公子家住何处,意欲何往?既然公子今日到访,我想哥哥之后也想登门拜访,留下住址,我好帮你转达。”苏依凝试探地说道。
“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若是有缘,日后必定还会相见的。”
“哦?既是这样,公子何不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哥哥想要和你结识一番,你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夏侯阁不知道苏依凝为何突然留自已住下来,但是他确实对这个储司靖府邸十分好奇,也对眼前这个女子很好奇,若是能够留下来,倒也无妨,住在冷冰冰的客栈也实属无趣。
“好啊,既然苏小姐这么有心留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侯阁看着眼前的女子,阳光的映衬下,她越看越像师父画像上的女子,但是眼前这个女子,脸若冰霜,眼神中也未见半分柔情。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持有怀疑,哪怕是自已看见的,听见的。见到不通人,不通地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又是不一样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苏依凝见夏侯阁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已,问道。
“我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出去练剑,还从头到脚打扮的判若两人,回到府里又变成了千金大小姐,而且这一切似乎别人都不知道。明明对我有很重的疑心,还碍于哥哥的关系,悉心照顾我用膳。刚刚还怀疑我居心叵测,这会儿又留我住在府上,我有点看不懂你。。。”夏侯阁坦白的将心里的疑虑都说了出来,苏依凝也显然很诧异,说他有城府吧,他却把自已的想法和盘托出,说他没有城府吧,他却看的很是明白,三言两语就把苏依凝分析了出来。
“公子多虑了,我哪有公子说的那么复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平日里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的人遇到的事都不多,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呢?倒是公子,我们几次三番见面,真的只是巧合?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公子就安心住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不要计较我的无礼之处。”苏依凝突然态度温和了下来,眉宇之间也柔和了很多。夏侯阁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苏彦堂用完膳,便来招待夏侯阁,俩人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苏依凝则是回到了自已的住处。
刚跨进内室,一个头发花白,身着黑裙,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苏依凝连忙上前搀扶。
“嬷嬷,您怎么出来了?”
“这个人就是你上次说在剑坊遇见的?你把他留下来了?”嬷嬷一上来便直接问道。秦嬷嬷是苏依凝从小到大除了娘亲之外最亲的人,她是苏依凝娘亲的贴身嬷嬷,也是照顾苏依凝长大的亲人,几年前秦嬷嬷突然双目失明了,从那以后她便很少离开这间屋子,但是对于整个府里发生的事情确是了如指掌。娘亲不在了以后,都是秦嬷嬷在苏依凝的身边,悉心照顾她,父亲对于这一切也是默许的。
听见秦嬷嬷发问,依凝便将嬷嬷扶了坐下:“是啊,他既然来到了我们府上,还赢得了哥哥的信任,又知道我的秘密,想必此人并不简单。况且不搞清楚他到底为何来此,就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他走了,留在眼前可能是最安全的。”
秦嬷嬷半天没有说话,喝了口茶:“你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千万不可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干扰了自已。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凶多吉少,住个几日便将他打发了,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让。”
“是,嬷嬷,我知道,您放心。您就好好照顾自已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