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前方安阳站到了,下车的旅客,拿好行李,小心扒手,安全下车。”
绿皮列车里,传来了播音员动听悦耳的声音。一夜的劳累,站着靠在门边睡着的李老三,被这声音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伸一下酸痛的腰,透过两节车厢连接的出口处的玻璃向外看去。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隐约看见早起的人们在田地里劳作的身影。七月的天,开始热了起来。上身穿着的确良,下身穿军绿的大裤衩,脚穿白色球鞋的李老三,依然汗流浃背,车厢里发出报纸制作的扇子,呼哧呼哧扇动声音。
一九九八年的绿皮列车里,可想而知,就是人多,多到了没法下脚。走道里全是站着的人,人挤人,脚跟脚。不时都能感到,别人喘气的呼哧声和呼出的气流吹到脸上的感觉。每个人都是汗津津的,车厢里闷热的像大蒸笼,个个免费洗了桑拿。汽笛声,孩子的哭闹声和将要下车的躁动声,乱糟糟的一片。
旅客们接踵而至挪着小步,像是带着沉重的脚镣手铐缓慢的向车门口靠近。李老三被这拥挤的人群裹挟着,扛着蛇皮口袋,脖子上挂着行李包,深深地红色痕迹,计算出包裹的重量。
这一路,肯定是辛苦的,是难熬的。站没地方站,坐没地方坐,躺更没地方躺呀。这也是李老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坐的列车;虽然辛苦难熬,但也亢奋高兴。不过还有点小小的迷茫与忧心。总之,说不清此刻的心里感受。
列车停稳了,门开了。小小的车门成了拥挤的制造者。人们争着挤出车厢,像是要抢夺自已的生存空间。似乎晚了下不了车,就得饿死一样。
这时,在李老三的身边,抱孩子的年轻妇女被挤倒了,孩子哇哇大哭。人们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自带屏蔽功能。只顾着向车门挤去,早点下车。李老三被人群推动着,差点绊倒。愤愤的骂了一句,日你个仙人。
列车员提高嗓门怒声呵斥,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吗?拥挤的人抬头看一看列车员,铁青的脸没有一个人吭声。好像她的声音就像前清的公公拿的一道圣旨,领着命令而来一样,好使。不再拥挤,才使混乱的场面稍微好转。
李老三走上前去,伸手将年轻妇女和孩子拉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轻声的问道:“不哭了,不哭了,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呀?”小孩子还是哇哇大哭,对于这么陌生人的询问,哭声更大了。
年轻妇女回答:“没事没事,谢谢你小哥。”
李老三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老三像是让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向后挺了挺腰板笑了笑下了列车。
李老三来到了出站口愣住了,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往哪里走。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人流攒动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赶路。大家都是忙,总有干不完的活似的。
城市很大,大到了看不见边,高楼大厦矗立在路边,分不出东西南北。眼睛也不够用了,看看东看看西还是看不完,什么都觉得很稀奇,觉得来这一趟出来还是挺值得。不出来走走,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不过,又感觉有点失落,找不到北。毕竟不像自已的小村庄,生活了二十多年,闭着眼都可以找到,哪一条路哪一个巷,甚至是犄角旮旯。
李老三知道铁拐府和电厂这个地名,这是在彼此往来书信中经常提到的。虽然经常提到,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地址,并不确切的知道门牌号。
每一次写信的地址,都是电厂门卫传达室。但是,铁拐府在哪里呢?电厂又在哪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时就没有方向感,这下好了,更是没有头绪了。
来到这个古老而又文明得城市,就是投奔朋友的,准确的来说投奔一个女性的朋友或者说女朋友。现在倒好,连个人毛也没看见,总感觉被人戏弄了。转念一想,不应该呀,信件中交谈甚好。时间,地点也都交代清楚了。甚至穿的什么上衣,什么裤子,个头多高,还戴副眼镜也都说的一清二楚呀。李老三又坚信她会来的,她会来的,要不就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心里反复的揣摩,恐怕将好的事情想偏了。让人误解,岂不是丢人,闹笑话。
出神之际,不远处的两个小乞丐向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