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土路纵横的城里静悄悄的。
在所有人还在睡梦中,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虞衡有声已经醒来了。他洗了把脸,睡眼惺忪地把药材浸泡在水里,准备生火煎药。
在他觉得时间尽在掌握的时候,突然,天边响起一声鸡鸣,他的睡意被瞬间驱散。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起床的闹铃,对他来说,这是必须要开始煮药的警告,而此时药炉还没生火呢,他整个人慌张起来,还好耽误的时间不多。
完成这些工作后,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个底部流水的铜壶上。这是铜壶滴漏,铜壶里插着一把浮在水面上的标尺,是一个通过液面变化来看时间的装置。煎药很依靠铜壶滴漏这个工具,不按照刻度来煎煮药材,中药很容易煎焦或者没煮透。
等到两次两刻度的煎煮后,虞衡有声将前后两次煎好的汤药混在一起,煎好了中药。其实除了生火,煎药的过程并不复杂,可是这个工作每天完成就很不容易了。而少年不顾雨雪风霜,六七年来,在母亲虞衡氏醒来前,定会端上一碗汤药。
故此虞衡氏接过热气腾腾的汤药时,心里都很复杂,她时常望着热气缭绕的深色液体发起呆来。虞衡氏是虞衡有声的母亲,但是继母,未有生育虞衡有声之痛。而且从她入门的那一天起,身体弱得就需要虞衡有声照顾,在生出次子虞衡有成后,更是一病不起,再没做过家里的事情。
回顾过去的这几年,自己未尽到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喝下这碗汤药?虞衡氏总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她想着想着心里就会很难受,觉得自己赶快死了就好了。
可不论虞衡氏怎么悲观,都没办法长久。她怎么抗拒医治,虞衡有声总会端上来一碗汤药,无论她多么累赘,怎样发脾气。那么久以来,这项事务从未中断。
在家人的期盼中,虞衡氏的心态转变了。她意识到,如果自己还愁眉苦脸的,反而是不知恩图报的表现,对未来有了一些期盼。
然而越是期盼,就越是绝望,虞衡氏比任何人都明白代价是什么。只要家里发生意外,她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全家人都无法幸存。
与其说虞衡氏在死亡的恐惧里,不如说她在生的恐惧中,这种恐惧一直弥蒙在她心头,反而将疾患对她的折磨忘的一干二净。她强忍着呕吐感喝完汤药后,身心交瘁的问了一个问题:“有声啊,你有这样一个母亲觉得碍不碍事?”
虞衡有声望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用最热情和最温暖的话语说:“哪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语气过于不庄重,虞衡氏觉得他没有好好回答,反问:“真的吗?”
虞衡氏问得很认真,这让虞衡有声沉思了一会。一会后,他反而很不理解的问:“这难道还有假?”
虞衡氏在虞衡有声的协助下平躺在炕上,平躺下后,她有声无气的说:“没什么是应该的。”
虞衡有声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想了好一阵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作罢。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小孩抢答道:“这问题还不简单?当然是有好处了!”说完这些后,他还不忘补一句:“娘,我饿了!”他是虞衡有声的弟弟虞衡有成。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虞衡氏听到这话非常惊恐,她突然有气力的说这句话被呛着了,不住开始咳嗽。虞衡有声赶紧轻拍她的背部。
都这种时候了,虞衡有成还叽叽喳喳的说:“娘,你别说我插你们的话,你们叽里呱啦地说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