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此事,极伤男儿颜面。好在府中下人只有为他延请郎中的管事知道内情,但往后贴身照料、买药敷药,都需要人手,如何瞒住亦需花费功夫。
这些事本应由秦思思来布置,但她长兄来府,赵煜便不得不携她去前厅应客,同时拜托母亲亲自替他安排下人,务必紧守口风。
秦思思跟在赵煜身后,看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嘴角微勾。长兄来得可真是及时,既然婆母亲自接下了这口大锅,那往后走漏风声,便与她无干了。
二人来到前厅,秦晟寒已等候多时了。他身着一袭玄色狐裘大氅,领口与袖口皆镶着细密的雪白貂毛,衬得面容冷峻如霜。
赵煜快走几步,招呼这位妻舅:“秦大人远来无恙?若早知道兄长也回到京城来了,在下定当前来拜访,如今叫兄长亲自登门来见,真是失了道理。”
秦晟寒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幽州,比赵煜还早离京半年,突然出现在伯府,着实稀奇。
秦晟寒没有理会赵煜过于热情的寒暄,略一颔首道:“刚回京办事。父亲近日抱恙,心中惦念女儿,所以命我来接思思归宁,不知府上是否方便?”
赵煜自是忙不迭应道:“既如此,理应让思思速速归家侍疾的。”
赵煜眼见翁婿关系有望亲近,忙吩咐婆子随秦思思去收拾东西。自己也顾不上身体残痛,与秦晟寒添茶叙话,想要旁敲侧击看看自己这位岳父的态度。只是秦晟寒每句话不超过五字,连寒暄都勉强,更不必说探查口风。
秦思思收好东西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二人各自全神贯注品味茶汤的场景。
她心里一阵好笑,若不是自己知道伯府门庭冷落,前厅备着的茶叶都是久未更新的陈茶,都要信了二人品的是什么稀贵佳茗。
秦晟寒见她出来,立即起身,仿佛一刻也不愿在这府上多留。秦思思跟着他出门,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车帘随着颠簸微微晃动,透进几缕冬日的寒芒。秦晟寒与秦思思并肩而坐,却刻意保持着些许距离。
秦晟寒虽是首辅秦鼎的独子,却并非正妻所出。他从小便在外求学,出仕后亦常在外办事,偶尔回府,也待在自己院子里,更兼生性冷淡寡言,故秦思思与这位庶兄,其实称不上多亲近。
她侧目看去,只觉秦晟寒原本有些斯文清秀的脸颊瘦了许多,凸显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上次相见,她还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如今一别数年,已经物是人非。
饶是如此,她坐在秦晟寒身侧,也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或许是独属于家的安宁感吧。
秦思思突然发觉他深似寒潭的眼眸下,凝着一段青黑,许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想起父亲突兀的召见,心下顿时有些担心,便问道:“父亲身体如何?很不好吗?”
秦晟寒神色一滞,目光飘向窗外,缓声道:“回去便知。”
此时,马车突然一阵颠簸,秦思思一个不稳,向一边倒去,小半个身子歪在秦晟寒怀里。秦晟寒下意识地伸手护住。隆冬严寒,秦思思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浸润到肌肤里,烧得自己脸颊通红。
秦思思略感尴尬地别过头,胡乱扯了个话题问:“兄长刚回京么?”
话一出口,她心中便懊悔不已,自己这不是把他方才在伯府里说过的话又问了一遍嘛,听起来好傻。
秦晟寒却认真答道:“是的,幽州情势复杂,有些情况我须回京当面向圣上说明。但那边事务繁杂,离不开人,所以此番只能在京中短暂停留几日,随后便得回去了。”
这番回答详细得反倒让秦思思不知如何接话,再问下去便有过问职务内情之嫌,显得她不知分寸。只好回了一句原是如此,便练习起眼观鼻鼻观心。
待马车抵达秦府,便有熟悉的声音指挥着仆使上来搬东西。
“都小心着些,莫要磕着碰着!”
秦思思轻轻撩开帘子一瞧,原是府中的陈嬷嬷。陈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自小就看着她长大。
秦思思满心欢喜,高声喊道:“陈嬷嬷!”
陈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