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趁着黎沐用餐的当口,顾长淮进了叶兰舟的房间。
叶兰舟递了个眼神,吩咐远哥儿去门口守着,一旦黎沐出现,马上知会一声。
“兰舟,你想做什么?”
叶兰舟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抓燕冲。”
!!!
顾长淮懵了懵,随后断然拒绝:“不行!你身受重伤,绝不能再闯北燕大营!”
“不是我去抓,是你去。”叶兰舟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我?”顾长淮剑眉紧蹙,星眸清亮,迟疑片刻,摇了摇头,“燕冲有重兵保护,想抓他难如登天。”
“冲进北燕大营去抓燕冲当然难如登天,但要是把他骗出来,想抓他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
顾长淮凝视叶兰舟的眼睛,见她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于是问道:“怎么骗?”
“燕冲酷爱打猎,可以由此入手。”
顾长淮蹙眉沉思片刻,说道:“野物怕人,大军驻地方圆十里几乎没有飞禽走兽。
即便远处兴许有野物,又如何将燕冲骗离北燕大营太远?”
叶兰舟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你忘啦,咱们家不是养着五条漂亮的狐狸么?”
顾长淮讶然失声,下意识就四处张望寻找:“狐狸也来了?在哪儿呢?”
叶兰舟避而不答,径自说道:“猎物稀少,燕冲必然玩不尽兴。
若是他看见皮毛油光水滑的狐狸,你猜他会不会心动?”
狐狸是极富挑战性的野物,虽然体型不大,也不凶猛,但十分狡猾,除非是经验老到的猎手,否则很难猎到。
但凡是酷爱打猎之人,就没有不想猎到狐狸的。
更何况燕冲年纪不大,玩心又重,那就更没理由不动心了。
顾长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此刻若真是有狐狸出现,莫说是燕冲,我都要动心了。”
“我把燕冲引出来,你抓住他,这场仗也就打完了。”叶兰舟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北境苦寒,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顾长淮立即意识到,叶兰舟是想一举终结这场战争。
只要燕冲被擒,北燕必败无疑。
燕帝宠爱幼子,即便不肯为了燕冲而投降,也会迁怒于燕雄保护不周。
自古以来,但凡君臣离心,上下失和,就没谁落得过好下场。
若是燕帝一怒之下贬斥燕雄,换人统兵,甚至直接把他给咔嚓了,那北燕就离亡国灭种不远了。
顾长淮不假思索地应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今夜我便安排下去,最多三两日,燕冲必定上钩。
顾长淮,你做好准备。”
顾长淮郑重地点头:“随时待命,静候吩咐。”
“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你也是。”
顾长淮正要出去,远哥儿忽然大着嗓门叫了起来。
“呦,王爷万安。”
“你站门外做什么?你师祖呢?”黎沐狐疑地问。
“回王爷的话,屋里净是药味儿,我出来透透气。”
黎沐狐疑地眯了眯眸子:“我瞧瞧兰舟去。”
这小子一天到晚闭门不出,这会儿嚷着受不了药味,出来透透气,哄小娃儿呢!
远哥儿笑道:“师祖醒了,王爷请。”
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道,“顾将军也来探病了。”
黎沐一听顾长淮在,而远哥儿这个寸步不离的小尾巴却在外头吹冷风,脑瓜子瞬间嗡嗡作响。ωWW.bgee.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屋里闯。
叶兰舟的手正搭在顾长淮的腕脉上,表情严肃地道:“你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功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
你如今的状况,商议军务不打紧,但实战尽量还是避免为好。”
顾长淮忧心忡忡地道:“北燕日日扰我三军,我恨不能再闯北燕大营,杀他个落花流水!”
“你当北燕大营是菜市场,想闯就闯啊?
这种事想想就算了,你眼下最该做的,就是跟着元帅好生学习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之术。
元帅有意提拔你,你可要争气,别辜负元帅的厚望,也别丢我的脸。”
“是,我记住了。”
叶兰舟长声而叹:“你来日若是有了出息,封侯拜将,我们孤儿寡母也算是有个倚仗。”
顾长淮凝注叶兰舟,满眼情真意切:“兰舟,你我相识于微时,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你青云直上不曾忘我,我将来若有飞黄腾达之日,也绝不会忘了你。”
黎沐听得那叫一个恼火啊,这两人竟情啊意啊生啊死啊地忆往昔谋未来!
他铁青着脸,往那儿一站,目光炯炯地怒视叶兰舟。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一半是凛凛寒冰,一半是灼灼烈焰。
叶兰舟淡笑着打招呼:“王爷来啦,坐吧。”
黎沐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眼顾长淮,冷哼了声。
“大老远便听见兰舟与顾将军说话,端的是情深义重,叫人感佩有加。”
叶兰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顾长淮曾受我救命之恩,若非如此,凭他一身本事,又何至于屈在我江府做个小小护院?”
顾长淮十分上道,垂着头毕恭毕敬地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只要有我顾长淮一口气在,必誓死守卫江府上下,一草一木都不许旁人动。”
黎沐闷了口气,欲言又止。
人家是豁出命保护叶兰舟周全的忠心护卫,他却是害她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
他还能说什么?
“兰舟,你好生歇着,我去了。”
顾长淮打了声招呼,朝黎沐行过礼,转身走了。
黎沐拧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顾长淮的背影,冷笑了声。
“他既是江府护卫,为何不见对你有半分恭敬?”
叶兰舟蹙了蹙眉,郑重其事地解释。
“我见顾长淮文武双全,便托他为我教育孩子们。
他实则是孩子们的授业恩师,只是为避闲言碎语,他才以护院之名入我府中。”
“既为避嫌,如今又为何处处惹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