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肝胆俱裂,跌跌撞撞地追到营帐外时,叶兰舟已经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杀!杀了她!传令三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杀了那妖女!”
燕衡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然而,闪电几个起落,就已经跳出重围,消失在夜色中。
而中军大帐前,除了对着空气放箭的弓箭手,以及跳脚狂叫的燕衡,就只剩下十多个满地打滚、捂脸哀嚎的伤兵。
他们是试图拦截叶兰舟的弓箭手,中了毒砂,正在徒劳无功地挣扎。
很快,凄厉的惨叫声就停了,夜空重归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盆里的炭,偶尔爆出一两记噼啪声响。
燕衡冷汗涔涔,内衫尽湿,两股战战,气息浊重。
好半天,他才心有余悸地回到帐中,吩咐士兵为燕雄收尸,立即快马进京报信。
冷静下来之后,燕衡才意识到,叶兰舟并不想杀他,她来这一趟的目的,一是为了找出当年陷害穆忠的凶手,二是为了杀燕雄。
燕衡抹了把冷汗,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要杀了叶兰舟。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只要她一日不死,他便一日坐卧不宁。
——
离开北燕大营之后,叶兰舟悄没声地溜回帅府。
有空间这个绝佳的容身之所,想要掩人耳目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她想,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进屋关门,回空间补觉。
自从伤好之后,叶兰舟便让远哥儿回自个儿屋去,不必在此守门。
一大早,远哥儿就过来了,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知道叶兰舟回仙府了,他就推门进去,搬了张凳子,往门口一坐,开始烤牛肉。
叶兰舟回来时,远哥儿吃得正香。
现在他的手已经能正常活动,一只手翻动烤串,一只手拿着刷子涂抹酱料,活像是烧烤摊大厨。
“师祖,您来啦!快来用膳!”远哥儿兴冲冲地嚷。
叶兰舟瞟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走到床边坐下,靠着床头,抱着手臂,犯起了愁。
远哥儿诧异地走上前去,手里抓着两把牛肉串,嘴里嚼巴得正欢。
“师祖,您在想与北燕议和之事啊?”
叶兰舟没答话,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琢磨着该如何向顾长淮开口。
远哥儿见叶兰舟没吭声,安慰道:“师祖,您甭烦心了。
北燕走投无路,一定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如今装腔作势,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们早晚会臣服的。”
叶兰舟随口道:“北燕有什么好烦心的?燕雄都死了,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远哥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嗓音颤抖:“师祖,您说什么?谁死了?”
“燕雄死了,我昨夜给你报仇去了。”叶兰舟的语气十分平淡,无波无澜。
仿佛击杀北燕战神,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远哥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嘴唇哆嗦得厉害。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放下烤串,在叶兰舟面前跪下,毕恭毕敬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谢师祖!”
叶兰舟满不在乎地道:“多大点事儿,起来吧。”
远哥儿眼圈发红,内心激荡不已。
被燕雄活活地砍下一只手,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
他常常夜半惊醒,大汗淋漓,蒙着被子瑟瑟发抖,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如今,叶兰舟将燕雄斩杀,他终于能从噩梦中走出来了。
“师祖,徒孙能蒙您厚爱,收归门下,实乃三世修来的福分。”
叶兰舟抬手拉起他,俯身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蹙着眉严肃地叮嘱。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
远哥儿,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做元帅的人,你要沉得住气,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逞一时之勇,中了敌人的圈套。”
远哥儿重重地点头:“徒孙谨记师祖教诲。”
“你去将顾将军请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此刻天光已亮,隔壁屋门已经开了。
顾长淮正在西跨院巡防,检查人手布置,询问可有任何异动。
远哥儿跑过去,说道:“顾将军,师祖有请。”
顾长淮交代士兵们严密把守,跟着远哥儿过去。
叶兰舟递了个眼神,远哥儿便乖乖地把门一关,跑到外头守着。
“兰舟,什么事?”顾长淮还不知道叶兰舟昨夜去过北燕大营。
“我见过燕衡了,当年之事,燕衡同我说了,但是真是假,还要你亲自去查。”
顾长淮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绷得死紧。
七年奇冤深仇,眼看着就要揭开真相,他竟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呼吸放得极轻,像是怕惊吓到什么。
叶兰舟迟疑了下,选择了直白相告。
“燕雄说,当年与他私下联络、出卖老将军之人叫曹炜,是镇国公郑义的内侄。
后来镇国公之女做了太子妃,他就把曹炜给处置了,断了与燕雄的联络。”
顾长淮一听,眉头瞬间拧得死紧,薄唇眯成一线,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重如千斤的字:“是他?”
那模样,分明是震惊多过憎恨。
叶兰舟提醒道:“时间太久,当事人也死了,书信证据等很难查找。
是真是假,只能靠你去调查了。”【??bgee.】
顾长淮单手撑着身子,缓缓坐下,冷然讥笑。
“不用查了,燕雄说的是真话。”
“哦?你这么确定?”
顾长淮点了点头:“郑义的弟媳与高贵妃是同宗,郑义原先是支持沐王爷的。
后来先太子妃薨逝,郑义的女儿被继立为太子妃,郑义便投向太子阵营。
七年前,郑义还是沐王阵营中人,他有足够的理由害我爹。”
顾长淮眯了眯眸子,说起陈年往事。
“当年曹炜任兵部侍郎,在选用武官方面很能说得上话,想要在军中安插眼线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