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止,还能将他所讲的加以理解延伸出去,令他颇为惊喜,如见知己。
他并没有把其当做学生,而是当做了一个年轻的小友,能相交相谈的小友。
莲沐苏微微一笑,拱手一拜,发自肺腑地道:“秦先生过奖,承蒙先生厚爱,得以发表晚辈浅薄之见,不胜荣幸。昔日便闻秦先生学识渊博,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先生之道字字珠玑,句句箴言,令晚辈受益匪浅,敬服不已。”
贾监丞在一旁,忍不住拍拍莲沐苏的肩膀,瞪着凶眉:“什么浅薄之见,连老弟,你讲得实在精彩,就莫要谦虚了。”
旁边还有先前的学生,墨迹着不肯走,见状忍不住“嘶”出声,提醒道:“贾先生,您轻些,不是说过莫要再凶了嘛……”
贾监丞朝说话的人瞪去:“怎么,有了连老弟,你们眼里就没我这个贾先生了?
“不敢不敢……”说话的学生立即别开眼,缩着脖子下去了。
虽是这么对学生说,贾监丞终究是将脸上线条放柔了些,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对着莲沐苏。
他知自己天生长得凶,听到提醒还是注意了注意。
看得莲沐苏忍不住一笑,说道:“贾先生也不必如此。”
贾监丞不同意:“答应过你的,那我定然会做到。不过连老弟,你就莫要再叫我先生了,羞煞我也。”
贾监丞他是真心服这年轻人,年方二十六,旁人才刚摸到科举门道的年纪,而其已能和老秦论道了,后生可畏啊。
莲沐苏作揖:“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老哥儿,某有一言……”说话一顿。
旁人侧耳,以为有什么高见。
莲沐苏接着道:“您还是如平日一般罢,若是带笑,某倒觉得更凶了。”
旁边的学子捂着嘴开始偷笑。
贾监丞脸色顿时一黑,怎么笑也不行?
秦祭酒在一旁看得有趣,也加入打趣道:“老贾啊,尔乃镇院煞神,你之一笑,人神皆惧,还是莫要吓着连小友了,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老秦,你怎也埋汰我?”贾监丞不由抗议道,却也被众人感染,跟着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出言:“我说老秦,这三日后怎还要考?连老弟这学识,天下几人能有,怎会是那舞弊之人?”
“是啊是啊。”旁边的学生也纷纷附和,想到太原府那些无事生非的考生,他们便义愤填膺起来,这些人真是无知,井底之蛙。
莲沐苏和煦一笑,直接接口:“知老哥对某甚好,只是三日后之试,对某来说未必是坏事。”
贾监丞和旁边的学生一愣,这怎么不是坏事?
秦祭酒不由看莲沐苏一眼,微微点头赞许,朗声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做事做人莫看表面。”
转身离去,留下一言:“连小友,三日后,老夫清酒一壶以贺功成。”
万岁爷费这么大的功夫弄这一场事,用意岂是众人看到那般简单?
恐怕连小友是入了万岁爷的眼了。
贾监丞很久之后缠着老秦,缠得人犯了,被提点了一句才醒悟过来这一点。
而且既然他对连慕有信心,又何必担忧,别忘了若答的好,连慕的答卷将张榜在各州府贴出,这正是对太原府造谣生事考生的一个有力回击,警醒天下学子。ia
他还忘了想一点,回击和警示之外,还能令莲沐苏名扬天下。
不过他此时可没想明白,对梁起撂下一句话,让梁起帮莲沐苏安排住宿等事宜,又对莲沐苏告罪一声,自己匆匆丢下众人,朝着秦祭酒追去。
一来他还是担忧,怕到时出了什么岔子,莲沐苏的答卷过不了,毕竟这一考能不能过还要经过万岁爷点头,谁都预料不到结果,他想问问老秦怎么办;
二来他心里有个想法,万一,若是万一礼部的人眼瞎,让莲沐苏考不过,他想为莲沐苏作保,便是真的终身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让人坐牢,他想和老秦商量把人弄来国子监教书去。
所以他顾不上了,时间紧急,只得三日,他要去说服老秦。
莲沐苏微微一笑,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作揖:“多谢秦先生,多谢贾老哥。”
他知道秦祭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的,心中也为贾监丞的举措感到暖心,两人不过才见一面而已,他帮贾监丞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也藏了一丝私心,没想到贾监丞肯为他出言,这样的人值得相交。
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莲沐苏心中暗叹一口气,名望如今是他最需要的,也是最缺的。
萤火之光难以照亮前路,他一人乃至一家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若非无名无望,当年也不会轻易被郭能之流捏软柿子了,他若不是籍籍无名,如今也不会被太原府这么多考生所胁逼了。
名望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用得好所向披靡,用不好万丈深渊,他从来都清楚,时刻警醒自己。
只是他往后想做的事需有名望,需让人信服,他愿为这清明盛世倾尽所能,将奸恶铲除到底,让世上再无人体会他一家所受之苦。
后头梁起带着莲沐苏安排住宿,给莲沐苏安排到他旁边的住所,为了照顾他们这些考举子的学生,国子监很贴心,给安排的地方是整个国子监最清幽的地方,十分安静。wΑp
他被深深折服了,心中对莲沐苏十分推崇敬仰,安排到他隔壁让莲沐苏能安心住下读书,为三日后做准备。
而且他也是有私心的,若是有幸,他希望自己能结交莲沐苏,哪怕自己资格不够,也希望能离人近一些。
这一日,国子监的学生,将见到莲沐苏和崇文阁的事传播了出去。
从这日起,京中的读书人都知道了太原府解元连慕,张榜次日去国子监应考,与秦先生谈笑风生,风华卓越,极有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