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报警,你以为我能这么顺利地接你出来?!”
“可我明明写得很清楚,只要——”
“小吟,你实在太天真了,他那样对你,你还讲什么道德和仁义啊!”
陆茂筠的吼声震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想说其实并没有受到任何凌虐对待,还想说这是自己和那个孩子达成的协议,她不能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然而身边人气急败坏,怒意勃发,完全不给她任何诉说的机会,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逐渐痛苦地神色。
“你放心,我己经请了一流的律师团队,这次一定要让姓邹的身败名裂!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去验伤,还有……”
陆茂筠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姜海吟靠向车玻璃,眉头紧皱。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努力调整呼吸,这时车外传来一声高喝。
“喂,那是谁家的小孩啊?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快往后退!”
她勉强睁开眼,通过后视镜望见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男孩被几个大人强制性推到路边,突然蹲下去从缝隙处钻了出来,撒开腿冲着她的车跑来。
姜海吟一下子惊坐起身:“停车!”
“怎么了?”陆茂筠顺着一看,沉下脸,立马冲着司机道,“继续开。”
“你干什么啊!小孩子这样跑会摔倒的,他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停车啊——”
青年板着面孔,无论女人怎么推搡都不松口,最后索性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禁锢住,再次大声道:“司机,开快一点!”
他憎恨邹言,连带着厌恶所有与对方相关的人。
就算是那个男孩通风报信的又怎样,那是理所应当的,是在赎罪!
何况莫名地,他就是不希望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牵扯。
车速越来越快,小人儿却没有停下,依然在奋力紧追。
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
姜海吟挣扎着趴在玻璃上,紧盯住后视镜,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除了呼呼地风声外,她明明什么都听不见。
可孩童的呜咽,却有如实质般,围绕在她的耳畔,一声又一声,抨击着她的心脏。
“停车……停车啊……”
她呢喃着,蜷缩起身子,只觉得脑袋里像塞了千斤重的棉花,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结成冰。
“好难受……好疼……”
“小吟?!”陆茂筠这才发觉她的异样,赶紧将人翻过来,却见己经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疼?哪里疼?”
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心疼,我的心里面……”
话未说完,黑暗笼罩而下。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午后的阳台上。
男孩背对而立,嗓音淡淡地:“她,生下我以后,就不要我了。”
这次,她伸出手,内心无声地呐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
“醒了?”
姜海吟缓缓睁开眼,洁白的屋顶,熟悉的环境。
她好像,又回到医院了。
“我这是……怎么了?”
支撑着坐起身,一旁的陆茂筠连忙在她背后塞了个枕头,然后去拧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一边倒汤,一边道:“创伤性应激障碍,导致的头疼和昏迷。”
见她坐在那边不说话,一脸深思的样子,他拉开抽屉,拿起检查单和报告书递了过去。
白纸黑字,虽然大部分专业术语看不懂,但诊断结果的确如此。
可姜海吟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自认没有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刺激,不可能患上那种病症。
“小吟,你要相信医生。”陆茂筠抽回那叠纸张,端着碗坐到床边,“有些人惯会花言巧语和精神控制,你这是受到伤害却不自知,资料我己经转交给有关部门,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养身体。”
一碗热汤喝下去,力气恢复不少,混沌的头脑也渐渐变得清晰。
姜海吟望着忙前忙后地未婚夫,心中有愧,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茂筠,其实邹先生他没有伤害我,他好像,只是想给我治……”
“你住嘴!”
她吓了一跳,瞪圆了双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茂筠抹了把脸,转回头时,己然恢复平日里体贴好说话的模样。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人及肩的乌发,温声道:“无论他出于什么心态,将你强行带走总是事实,我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到处找你,可你一回到我身边,开口便是质问和求情,小吟,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
“不用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机票我己经买好了,下周的飞机,等回去了,我们就领证,好不好?”
话题的节奏跳得有些快,她差点没反应过来:“领、领证?太快了吧……”
“只是领个证而己,让我在法律上多层保障,毕竟这次的事,令我太恐慌了,假如你真出了什么事,我甚至不能以家人的名义插手,小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过你放心,结婚该走的流程,我绝不会少了你的,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陆家的!”
青年信誓旦旦,眼中闪烁着急切地光芒。
姜海吟抿了抿唇,心里头乱糟糟地,终究不忍伤了对方的情意,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太好了!我马上就给我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陆茂筠兴奋地欢呼一声,双手捧住她的脸,顺势靠近。
她下意识一偏头,热吻落在了唇角。
“你不愿意吗?”陆茂筠沉了眸色。
“不是,我……”她抬手轻轻推了下,有些羞涩地将碎发挽到耳后,“我躺了这么久,刚醒过来,嗯……还没洗漱。”
眸底的阴沉立刻散了,青年再度高兴起来,帮她把床头摇下去,道:“你再睡会儿,我去外面打电话。”
病房门合上,姜海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不知想到什么,又触电般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