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几个人全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之所以考虑要不要告知家里,实际上是担心叶老四的伤势……
受了这么多伤,不告诉家里的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但是这种万一,大家都只敢自己在心里偷偷想,根本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说出来就会成真了一样。
叶老大想了一下,起身道:“我现在就回去送信儿。”
邵氏赶紧道:“大哥,哪里还用您跑一趟呢,我打发人去就是了。
“只不过得跟你们商议一下,人到了老家该怎么说?
“是直接把事儿交代清楚,还是找个什么别的借口先把人接过来再说?”
叶老大道:“还是找个借口吧,不然一家子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他说完想了半晌道:“不如就说是庆山兄弟要在家里宴请,所以特意去把家里人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邵氏立刻道:“这个说法好,就说是我要做生日,接大家来京城耍几日,这样家里人应该就不会起疑心了。”
三个人商量好了之后,邵氏立刻出去安排这件事儿了。
屋里只剩下叶老大和叶大嫂,两个人都红着眼圈儿,对视无言。
良久,还是叶大嫂先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她伸手拍拍叶老大的手背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咱家老四那么好一个小伙子,老天爷肯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叶老大听了这话却突然绷不住了,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痛苦地双手抱头。
“是啊,老四多好一个孩子,老天爷怎么就看不得他过得顺遂呢!
“好不容易看着他从郭氏那件事儿里走出来了,前途上也有了奔头儿,日子刚往好了过,这怎么就又出事了。”
叶大嫂听得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起身上前抱住叶老大。
叶老大伸手搂住了媳妇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腰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叶大嫂也忍不住地跟着掉眼泪,一边给自己擦着眼泪,一边还不断安抚着叶老大,等他将心里的难受全都发泄出来。
邵氏派人直接骑马去叶家报信,虽说比赶车快,但是到达榕溪村的时候,天也已经黑透了。
找到叶家门上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写完当日的功课,吵吵嚷嚷地准备洗漱睡觉,为了谁先上茅厕的事儿你争我抢的。
叶老太太一听说是京城将军府来的人,心里就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当着儿子、儿媳和孙子们的面儿,她没有表现出来。
将军府的下人按照邵氏的交代道:“叶老夫人,三日后是我家夫人的生辰,准备在家里摆上几桌热闹一下。
“所以特意打发小的来接老夫人和家里人一起进京去玩几日。
“尤其是两边的少爷们见面的机会太少,这次过去正好让兄弟几个再熟络熟络。”
将军府下人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大家也都没听出什么问题,几个孩子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欢呼起来。
“哦,要去京城玩儿了!”
“去京城就可以见到妹妹了。”
“这几天就不用去私塾了么?”
“爹,你记得去找先生给我们请假啊!”
“我们去了能玩几天啊?”
就连读书最用功的叶昌瑞脸上都露出了向往和兴奋的神色,毕竟那可是京城,好玩的地方和好玩的东西都比村里多多了。
而且晴天也有些天没回来了,就连啸夜都被一起带走了,说不想那绝对是假的。
叶三嫂听着也挺高兴道:“堂嫂过生辰,咱们的确应该过去捧捧场。
“她如今也没有娘家人在身边,咱们就是她的家人了。”
只有叶老太太心里慌得不行。
她努力稳住心神道:“老二,你现在就去先生家,帮孩子们请几天假。
“还有,回来路过庆远家进去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田里。”
叶老二闻言挠挠头道:“娘,不然我就不去了吧,你带着我媳妇和弟妹,加上几个孩子到场就差不多了。
“我一个大男人,去了也没事做,那种场合我还浑身不自在,倒不如留我在家看门,顺便还能照顾地里的庄稼。”
“你堂嫂回来之后第一次摆生辰酒,都特意派人来邀请你了,你多大的盘儿啊?这都请不动你?
“地里的庄稼离开你也能活,不会第二天就死了,出去几日还算个事儿?”
“那,那我在家还能看门儿,顺便帮弟妹看着卖菜的事儿呢。”
叶三嫂这才想起来,自己后院子还有一半的菜没有被拔走呢!
叶老太太问都没问叶三嫂便直接安排道:“老三媳妇,你去找你姑,把咱家院门钥匙给她一把。..
“回头城里来人拔菜,就让你姑帮着看顾些。”
叶三嫂从叶老太太说话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她此时的敏感和认真,立刻不再表示反对,连连点头道:“娘,我听您的,我这去找堂婶儿。”
叶老太太又冲大晚上了却突然兴奋不已的几个孩子道:“今晚都早点儿睡吧,明天大家早点儿起来,吃了早饭就尽快出发。
“你们谁若是不听话,明天就把谁单独留下来去上课。”
最后这句话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强,让刚才还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兄弟五个立刻都闭嘴了。
五个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立刻都乖乖起身去洗漱上炕。
甭管能不能睡着,至少态度上要端正。
“对了,明天出发之后,记得半道儿拐去县城木工坊,把老三也接上一起。
“别把他自个儿落下,到时候要埋怨咱们的……”
叶老太太努力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憋不出差点儿哽咽出声。
她立刻掐断了话头儿,道:“行了,都回去吧,我得早点睡了。”
她嘴上说着让大家早点睡,其实自己躺下之后却着实辗转难眠。
叶老太太不知道自己上头是哪一代的祖宗被流放到了关外苦寒之地。
反正据她所知,从她爷爷开始,自家就已经在关外了。
所以她从小就是在那片几乎没什么人管理的地府长大。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