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风雨满宫,前脚玉容谋害龙体之祸刚掀起风浪,后脚德妃竟又因为截杀传旨兵而被赐自尽,连带着拖累灏王失去了监国大权。世事无常,翻转极快,前一阵,母子两人还风头无两,谁知只是昙花一现,眨眼之间就已七零八落掉入了泥沼里。
这场宫闱之祸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背后,却印证着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
刑场上,玉容被固定在森森悬起的铡刀之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承受的是何等酷刑。腰斩不似砍头,人并不会顷刻死去,而是会清醒地感受着身体一分为二,感受着鲜血蔓延,感受着灭顶般地剧痛,直到血尽,或是活活疼死。
人之将死,反倒平静了下来,玉容没有再恐惧,没有再发抖,更没有再挣扎,而是仰面朝天静静躺着,一双无望的大眼痴痴盯着眼前的晴空与云朵。一行大雁轻快掠过,披着日光,沐着春风,结伴去了想去的地方。
而她半生至此,想去的地方,只有他的怀里。却终究成空,为他下了地狱。
“行刑——”
重铡狠狠落下,一声撕心裂肺般地惨叫陡然惊飞了头顶的鸟雀,它们乱了方向,散了队伍,失了同伴,胡乱拍打着翅膀,不知飞去了何方……
半个时辰后,刑场外响起了一声通报:“承王殿下到——”
监斩官一听,连忙上前行礼相迎。
霍景逍下了马,边往刑台走边道:“罪婢玉容谋害龙体,本殿前来亲自查验刑果。”
监斩官道:“殿下说的是。只不过,这玉容骨头硬的很,腰斩完都半个时辰了,竟迟迟不咽气,下官只得一直侯在这儿,等她咽了气再行复命。”
霍景逍不说话了,一路来到了刑台边,触目所及,全是刺目的鲜红。他脚步微顿,旋即还是一阶一阶走上了刑台,停在了玉容面前。或许更准确地来说,是停留在了玉容上半截身体前。
眼前景象,惨不忍睹,触目惊心!空气中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
监斩官跟着上来,皱眉道:“殿下您瞧,都说贱骨头硬,说得还真就是这玉容!斩了都半个时辰了,她还是迟迟不咽气,上半截身子疼得滚来滚去,离下半截身子都这么远了,这会儿总算是没了力气,趴在这里才不动了,可还是不咽气呐!”
霍景逍俊脸深寒,脱口道:“你能少说几句吗?滚!!!本殿有眼睛,自己会看!!”
监斩官见他莫名其妙发了火,心头一缩,连忙唯唯诺诺讨好了几句,慌不迭下了刑台。
周遭静了,玉容趴了半晌,攒了点力气,这会似乎知道自己等来了什么,于是艰难地抬头,一点一点将目光往上挪。眼前的画面一寸一寸印入眼帘,白底黑缎的金蟒皂靴,绛紫色的衣摆,腰间的镶玉腰带,白玉般的一截脖颈,最后,是一张俊魅至极的面容,剑眉凌厉,凤眼狭长,鼻若雕刻而来,双唇紧抿,眉间一点朱砂痣,聚集了世间万般风情。
“殿……殿下……”她含糊呢喃着,然后吃力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然而,才伸到一半就已无力垂下。
剧痛与无力,令她再度垂手低头,她缓了一会儿,继续方才的动作,一点点抬头,看他。然后伸手,试图抓住他……
霍景逍额上冷汗涔涔,终于慢慢蹲下去,伸出微颤的手摸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一点一点用指腹摩挲着她染了血的双唇,然后,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本殿唯一吻过的一张嘴。”
玉容听罢,死寂的眸子顷刻间如被春光点亮,里面华采奕奕。她对他露出了极美地一笑,然后垂下头去,再无声息。仿佛终于盼来了所盼,心一安,可以咽气瞑目了。
霍景逍见她再无声息,放在她唇上的手指慢慢挪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细细感受着冰冷来临前的最后一抹温度。片刻,他轻轻闭眼,藏起了眸中的一切。等再睁眼时,一切已经恢复如常。他慢慢起身,道:“本殿探过鼻息了,罪婢玉容已死。”
监斩官一听,深深松了口气,这下就能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早些交差了。当即吆喝:“来人,快来人!把尸体扔进乱葬岗去!手脚都麻利些!把血迹也清洗干净了!”
官兵们上了刑台。霍景逍转身,一步步走下。忽然,身后传来了惊呼声:“哎呀!这贱人垂死挣扎之际,竟然还在地上写了几个血字呢!”
霍景逍一听,当即又掉头回去,只见三个官兵已经移开了玉容的尸身,而她方才趴过的地方,赫然是八个鲜红的血字!
为君无惧,为君无悔。
几个官兵也看清了地上的血字,当即议论起来。
“哎呦!这……这个‘君’字,指的是谁呀?看来这玉容人美,风流韵事也难免啊。”
“能被称为‘君’的,自然只有……”陛下了。但他后面三个字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君子也是‘君’!好了好了!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