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咩咩咩——”
一阵羊叫越来越近。
两人转头去望,只见四架羊车卷着沙尘轰轰而来。那羊车是敞篷的,可坐两人,就是为了方便游客沿途慢悠悠来赏景的。每辆车上套着两只大肥羊,跑起来白影缭乱,还真不慢。
眨眼间,几辆羊车带着沙尘到了近前。竹风不会驾驭羊车,连拉带喊怎么也停不下来,轰隆隆就从眼前径直驶过了头,绝尘而去。车上远远传来了竹风还夹杂着羊叫的呼喊:“公子——停不下来啦——我就先走一步啦——”
一阵羊叫声中,另外三辆羊车倒是停下来了。梅风抹了把汗,一边下车一边道:“公子,这羊车不好驾驭啊!游客租它们游览时,前面都有人牵着,慢悠悠地转着就是。我们却要当成马来使,你瞧,竹风都下不来了。”
霍景城接过他手中的树条,拉上姚暮染上车,一边道:“到了居民区,真要是停不下来了,你们的轻功是做什么吃的?”
梅风道:“这个我们当然也想过,可是人跳下去了,羊车也要跑丢了!怎么给人家还啊?方才租车时,人家一听是远路,根本就不租给我们,我们几个好说歹说,又是加钱又是押钱,才终于弄来了这四辆。”
霍景城不以为然:“正事办完再找羊车,找不到就赔钱。”
梅风道:“公子,说到钱,咳咳,禀报公子,我身上的钱已经告急了。”
原来,霍景城出门时,从天下居的账房里支来了许多面额最大的银票,这些银票多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梅兰竹菊四人的身上都装了个满当,而他自己也装满了票子,大家伙这才出门。到了东靖便置换成了这边的票子,五人继续分开装在身上来花。
眼下,梅风身上的那一笔已经告急了。但细算之下,他那一笔也已花了一个来月了。
霍景城自然不以为意:“无妨,等咱们花到菊风身上时,就开始打道回府。”
“是。”梅风上了另一辆羊车:“公子,那我们就先走了。”
霍景城嘱咐起来:“切记,一定要快,务必把人给我抓回来。还有,抓人时也注意一下细节,看看婵娟是什么神色什么反应。对了,别吓到了裴娃那小子。”
“公子,知道了。”
“好了,去吧。”
三人两辆羊车,赶着轰轰离开了。
余下霍景城和姚暮染两人,就不急着赶了,他们不追凶,只需到了居民区的石房里等消息便是。
霍景城用树条抽了一下大肥羊,羊车动了起来,慢慢向居民区驶去。
敞篷车的确便于赏景,沿途风光尽收眼底。
羊车悠悠,摇得人懒意都上来了。两人也只能按捺下关于案情的忧虑,一路乘车慢走。毕竟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霍景城盯着前面两只白花花毛绒绒的大肥羊,道:“我想吃羊肉了,怎么办?”
姚暮染有些困,顺着他的作风懒懒应了一声:“宰了,赔钱。”
霍景城侧头看她,笑道:“你吃吗?如果你肯吃,我就宰,怎么样?”
姚暮染慢慢点头:“好。”
霍景城一听,十分高兴:“这便对了。那,烤了还是煮了?”
“烤了。”姚暮染无心理他,侧头靠在车上,眼皮子一点一点变得沉重。眼前绿树重重,翠影明灭,一副一副掠过,最后是一片漆黑。
就像那个漆黑的山洞,她满心恐惧,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她根本不知自己进那山洞要做什么,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带她深入。
漆黑,恐惧,战栗,犹如甩不去的鬼魅,亦步亦趋跟着她,袭击着她。
不知战战兢兢在漆黑中摸索了多久。眼前倏地一亮,火光大盛,照亮了整个山洞。
她被亮光刺得眯了眯眼,这才定睛去看,然而,在她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轰隆’一声,一颗心犹如被巨石狠狠砸了,惊得快要爆裂,痛得快要窒息。
只见,那罩着铁制熏笼的大炭盆旁,躺着的,是霍景城的尸体......
她睁大美眸看着,一时间忘了天地,忘了年月。
梦里不知为何心碎,可就是千般心碎。梦里也不知为何绝望,可就是万般绝望。
大概是因为,这浊世沧浪里,她最后一条栖身的船也沉了吧......
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向他爬去……
“六郎!”
“六郎!”
身子忽然一动,眼前一切缓缓散去,痛苦的意识渐渐抽离,上浮。她缓缓半睁美眸,在耀眼的光晕里看到了霍景城近在咫尺的俊脸。那样明朗,俊美,精致,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