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大开,姚暮染泪眼朦胧,先自伸手探入棺中,一把握住了她交叠放在腹部的手!只是,那双纤纤素手却已冰冷僵硬,如霜塑骨,如雪做肉,已无曾经的颜色与温度。姚暮染心痛发颤,却在看到绿阑的脸时,登时心神俱丧,忘了呼吸。
只见......躺在棺中的绿阑已不再拥有她记忆里熟悉的那张俏脸。她的额上……赫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人死血凝,虽不再出血,伤口却结成了黑红色的疮洞。疮洞从左侧额上覆盖到了侧头处。而疮洞再往下,她的眉骨与颧骨竟然全部擦伤塌陷,半张脸都骨裂塌陷了......容毁变样,扭曲骇人,再难窥见曾经的秀丽。若不是右半边苍白沉静的面容,她几乎要认为这棺中之人并非她的绿阑妹妹!
怎么会这样......
她的绿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去了吗?最后留下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惨烈的她吗?
袁墨华在一旁无力解释:“娘娘节哀,绿阑坠地时是左脸先着了地,所以……”
福全与碧芽扒着棺材哭声大作,悲声如雷。
姚暮染忘了呼吸忘了哭,整个人懵懵无神,只觉得耳鸣目眩,眼前一阵阵忽明忽暗,一幅幅景象开始慢慢旋转扭曲。她喃喃低唤了数声“绿阑”。终于坠入一片黑渊,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袁墨华忧急的脸。
......
“夫人,奴婢愿意!奴婢在东宫当差两年,这才觉得,地儿好不如主儿好。夫人您是不知,东宫中鱼龙混杂,风谲云诡,连下人们之间都有斗争算计,更别说还掺杂着那些娘娘们的勾心斗角,奴婢在那里简直活得如履薄冰。夫人若肯留下绿阑在您身边,绿阑铭感五内!绿阑也一定会尽心竭力伺候您,忠心不二!”
......
“奴婢才不羡慕天家的女人,整日勾心斗角抢夫君,累都累死了,奴婢也不是那块料,这辈子就只管赖在夫人身边了,吃得好住得好,钱也拿得多人还自由,多舒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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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对不起,绿阑对不起您!偏偏在这个时候嫁了,留下夫人您孑然一身,奴婢......奴婢对不住您!”
......
“姐姐,我回来了。姐姐,这是咱们相识的第一个年节,妹妹一定要和姐姐一起过,所以请示了袁大人后,便回娘家来了。”
......
“姐姐,生是小人,讨好了也没用。生是好人,不用讨好,也懂得以诚待人,尽善尽美。”
......
“有些事虽然错了,但错不在姐姐,姐姐只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妹妹都会护着姐姐,爱着姐姐。”
......
“姐姐,若能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姐姐,若能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
一声一声隔世之音,透过混沌白雾,穿过千山万水,从遥遥之地缥缈而来,一字一句传进她的耳中,砸在她的心上。
“绿阑......”她终于在一片酸心蚀骨中慢慢醒转过来。眼前本该是袁墨华那张忧急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霍景城忧急的脸。
陌生的住房也告诉了她,这儿依旧是袁府。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瞳孔渐渐聚光,一出声,音色沙哑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陛下,你来了......”
霍景城握着她的手,满眼担心与疼惜:“染儿,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她眼角落泪,避而不答,从嗓子里挤出沙哑之声:“陛下,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她说了,她要在我身边赖一辈子的,她为什么离开了我?这么快就离开了我?”
霍景城叹息一声,半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声道:“染儿,世事无常,人各有命。悲欢聚散早有定数,生离死别不可避免,一切皆非人眼可窥,一切皆非人力可改,你还是节哀顺变,早疏郁结吧。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平你心伤,慰你彷徨。”
姚暮染忽地离开他坐好,神色认真道:“陛下,我想去绿阑出事的仰月楼看看。”
霍景城知她不会罢休,于是当即应了:“好,我陪你去。”
房门外,天光刺眼,已近午时。袁墨华夫妇在,灏王在,福全与碧芽也候在一边,此时见他们出来,两人红着眼连忙上前来扶她。
霍景城道:“去仰月楼看看。”
“是。”袁墨华领着一行人往府中的仰月楼而去。一路上,众人皆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