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霍景城陪着她用了点米粥,简单填了填肚子,等她喝过药后便熄灯就寝了。
一片昏暗,药香幽幽,似在沉默中催人心事。姚暮染窝在他的怀中正昏昏欲睡时,他的声音忽然在头顶轻轻响起,带着犹豫,无奈,喟然,自责......
“染儿,你告诉我,到底该如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我......我想把她吞进腹中,从此再也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地惊怕与伤害。”
姚暮染睡意褪去,伸手搂上他的腰,轻声道:“六郎,这一路,若无你护她,她早已枯骨而息了。”
微微叹息传来,他道:“染儿,保护一个人,就只是让她活着便可吗?不,远远不够。我想让她无忧,无伤,还想让她随心恣意地活着。”
她轻声道:“那六郎没有发现,她比从前爱笑了吗?”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他道:“染儿,我不会放弃,我许了你的,定会笃志力行。就像我曾心怀坚定告诉自己,兄弟众多,我虽为嫡,也万不可骄傲自负。就像我曾心怀坚定告诉自己,我定要靠实力与德行夺得东宫这个位置。就像我曾心怀坚定告诉自己,我定要拿下北边江山,否则誓不还朝。就像我曾心怀坚定告诉自己,我定可平山海,亦可平人心。”
姚暮染听罢,心念动荡的厉害,轻声道:“六郎,深宫阴暗,我也定会保护好自己,好与你永久同行。”
他无言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哄她入睡。
谁知一阵静默过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六郎。”
“嗯?”他温柔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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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暮染道:“六郎,其实这几日公主一直都在派人给我传话,要我去鸣瑟殿见她,但我一直推拒未见。”
“直到昨晚,公主再次派人传话,说我若再不去见她,她便咬舌自尽,然后她的侍婢春屏与鸣瑟殿的宫娥都会一起指证我,是我把乔奉之的死讯特意传给她,从而断她生念。”
霍景城听到这里,显然意外了:“竟有这等事?你为什么不来与我商量?”
姚暮染道:“六郎,宫中琐事太多,我总不能事事都去扰你,我也原以为公主无非就是想与我说些什么话而已,这才去了。”
“然后呢?”
“然后公主从我这里再次确认了乔奉之的死,她便以刺颈自尽骗我靠近,结果挟持了我。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要当着你的面儿杀我,我见她来真的,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便说出了乔奉之未死的真相,她这才饶我一命,转而挟持我离宫。”
霍景城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喟然道:“原来如此,她竟如此恨我。”
姚暮染轻声道:“六郎别难过,公主不是悬崖勒马了吗?其实……公主与六郎一样重情,六郎设身处地去想,若今日我死在了公主的手上,六郎会恨她吗?”
霍景城忽地哑然。她的话就像一记鞭子,准确无误地抽中了他的心,也抽疼了他的心。
怀中之人若真死于今日,死于妹妹之手,他会恨妹妹吗?
会。
是此生都不会原谅之恨。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她对他的恨。
恍然间,一道声音由远而近,自心间响起。
“六哥,或许朝政大事你最通透,但情爱上,你远不如我透彻。你之所以能以君子之德来护这个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心不在你,你觉得无需强求。可是六哥,若有朝一日,姚暮染跑来告诉你,她爱你,她要你,她扑进你的怀里诉说着绵绵情意,那么你呢?你还会维持君子之风远远看着吗?不!你不会,那时,你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日夜厮守!那时,你就会觉得,今日的我,并非是愚蠢,而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原来如此。
原来情之一字上,人人相当,半斤八两。
“六郎?怎么不说话了?”
霍景城抱紧她,徐徐喟叹:“染儿,我该怎么办?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放手?还是?”
姚暮染如实道:“六郎,我也不知这样的事究竟该如何抉择。六郎依心而定吧。六郎放手成全,亦是对妹妹的爱,六郎反对到底,亦是对妹妹的爱。”
霍景城被她点拨的有些通透了,道:“若让女人来做此选择,应该多会选择放手成全,因为女人的想法简单清浅,只求一时之快。而我是男人,每一个选择都要为长远计。”
“许多事,我心中有数。景柔嫁乔奉之半年多一直无孕,其实这背后少不了乔奉之的手脚。这从始至终都充满算计的婚姻,她若一意孤行必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