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br>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与卧室钟表转动的声音相应和,王东升仔细擦拭着逝者的遗体,从脸部到足底,温热的毛巾在每一处皮肤抚过,完成得越多却让他的心越静,仿佛一切只是平常。
可一个女性声音突兀出现,却将他吓了一跳。
“你是大了么?”
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停,王东升紧忙抓住冰棺边缘让自己不致摔倒,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孩直直地站在那里,那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脸生得俏生生的,可双目通红没有丝毫泪水的痕迹,许是流泪一夜或数夜后,此时已经全干了。
不睡觉、不关灯、不断香火,正是守灵的规矩,这只能由逝者的直系亲属子女完成,且不能是长辈,那么面前这个女孩的身份就十分清晰了——逝者卢康的女儿,林颂静。
停顿片刻后,手上的工作迅速恢复,王东升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紧跟着一声轻微的叹息传入耳中,紧随其后的是女孩的第二句话: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太阳从东边山上冒头的时候,王岩已经检查完楼下的一切回到客厅。殡仪馆的人前后脚就会到,出殡前车队车窗要绑好白布、司机要发烟发糖、直系亲属要戴好孝牌或绑黑布,这些一个都不能少;车队的司机们最好是逝者的侄子们,若人数不够车不够,男性朋友们来帮忙出车也算义气;吊唁的人们大多会带来黄纸,摆在哪儿、怎么放、怎么烧、每天烧多少,这些都有讲究,而事无巨细,全都要大了来安排。
一切落定,王岩上楼来等着,休息一下喘口气,出殡的车队就能出发了。林笙适时地递来一支烟,这种提神的东西几乎每个主家都会准备不少,王岩接过来刚想点,才想起来自己坏了一只手不太方便,林笙自然而然地掏出打火机送到眼前,他刚想客气两句,林颂静却从卧室里转了出来。
“大了,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开口的时候她有些唯唯诺诺,声音很弱,似乎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出殡前,您能帮我爸换身衣服吗?”
柔柔弱弱的声音落进耳朵里,王岩不由得一愣,叼在嘴里的烟都险些掉在地上。
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林笙就抢了话,她皱着眉头,语气有些恼:“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给人家添麻烦?不知道殡仪馆马上就要来了吗?”
林颂静看了一眼母亲却没接话,只是直视着王岩诚恳地说道:“您能帮我爸换一套衣服吗?他前几天跟我说,他想穿这身衣服走……”
这时候王东升捧着一套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垂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而王岩看到那套衣服的瞬间呼吸都不由得一滞,脸色旋即阴沉了下来,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
因为那套衣服,不但看起来十分新,而且颜色正红,鲜艳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