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鹤眉头紧锁,樊春梅说得有道理,现在让何馨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实在是太难,陈松鹤的婚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当初如果不是樊春梅,或许何馨还会被送到孤儿院。
陈松鹤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失职的父亲,甚至在何馨小的时候,看到那一双懵懂纯真的双眼,陈松鹤都没有勇气告诉何馨真相。婚姻需要两个人经营,婚姻最大的难处或许是一个人很难懂另外一个人。
“现在馨馨长大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当初我就跟你说,咱们俩结婚的时候,趁机告诉何馨,她不就能理解了。也不至于这些年,闹得不欢而散。”
陈松鹤越想越激动,手还有点抖,樊春梅这些年付出了太多,陈松鹤跟当年的妻子结婚完全属于意外,陈松鹤甚至都不想提。
本来陈松鹤一直追求樊春梅,后来阴差阳错跟当年的妻子奉子成婚,结果婚后才发现妻子虚伪的真面貌,婚姻没办法维系下去。
樊春梅当年心高气傲,本身又受过高等教育,陈松鹤小的时候游手好闲,高中就被学校开除,陈松鹤对樊春梅念念不忘,直到樊春梅结婚三年之后,樊春梅的公公婆婆,彻底失去了耐性,因为樊春梅不能生育。
可现实往往残忍中还带着一丝嘲笑,樊春梅偏偏在妇产科工作,还是一名接产护士,每天从她手中有无数的鲜活生命,伴随着啼哭声降临人间,樊春梅特别喜欢孩子,却不能拥有,这也是樊春梅最大的遗憾,何馨的到来,尽管不能从本质上弥补,但樊春梅已经非常满足了。
陈松鹤又小心翼翼地把葡萄皮用指腹拨下,一连拨下来几个,放在透明的玻璃小盘子里,“春梅,快吃吧,隔壁的老吴说,这是他在东河村院子里面自己种的新采摘下来的葡萄。”
“我自己吃就行,让馨馨看见多难为情。”樊春梅轻轻向后仰头,有点受不了陈松鹤,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喂她葡萄吃。
“你可别忘了,我可怎么对你的,将来有一天我老年痴呆了,或者是生活不能自理,你可别活活把我给饿死。”陈松鹤拗不过樊春梅,要是在平时,这老两口还真的挺亲密腻歪在一起,今天可能是因为何馨回来了,樊春梅觉得有点别扭吧。
“你想的倒是远。”樊春梅憋不住笑了一声,“还是想想何馨的事吧,现如今女儿回来了,其实何馨小的时候还算听话。我觉得吧,何馨应该抓紧结婚。现在精力没有释放,工作,生活,家庭全部都乱了。”
“这种事你可不能管。”陈松鹤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擦着手指缝隙沾着的葡萄汁液,“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记得何馨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同学叫什么来着?”
陈松鹤挠了挠头,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哦,我想起来了,叫刘源江,他爸好像是个军人,家庭各方面也不错呀,我从小看这俩孩子也挺合适,刘源江的小伙子挺着调。”
“是不是何馨上大学的时候,咱们两个人结婚,影响了何馨对婚姻价值观的理解,所以何馨跟刘源江也闹掰了。两个人一直也有联系,说来也真是奇怪。”
一提到刘源江,何馨的母亲樊春梅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源江看着老实本分,也挺踏实,可往往就是这样的人,却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来。
“别给我提他,一想到这个小子,我气得肺都疼,本来我也觉得挺合适,在我眼皮子底下,从初中到高中,刘源江也没在咱们家馨馨身上占一点便宜,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孩子上了大学,似乎放松了道德底线,干出那种龌龊的事来!”
樊春梅至今那一幕记得还非常清楚,一个非常漂亮身材高挑的女孩,去樊春梅所在的医院妇产科堕胎,因为那个女孩是自己去的樊春梅印象非常深刻,很多时候往往这种事情见得比较多,也有些麻木。
但对于这个女孩的名字,樊春梅记忆犹新叫董萌,呆萌傻萌可爱,女孩倒是很有心眼儿,除了名字是真的以外,其他留下来的都是假信息。
樊春梅经验丰富,从这女孩的气质谈吐,一看就是在读大学,医院也有相应的规定,女孩一个人来,往往不给予做人流,这里的不确定性太多,如果一旦有医疗事故就很麻烦,再说还需要家属签字。
这个叫董萌的姑娘,哭了半天,又苦苦哀求,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堕胎的事,反正就是没有任何人来,她月份也比较小,通过药物流产就能解决。
医生给这个女孩的建议是一定要慎重,药物流产对子宫的伤害不小,如果药流不彻底的话,还可能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影响以后的生育,必须要求这个女孩让家属来,或者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
樊春梅对这些女孩子也真是没办法,可能是一时糊涂,也可能是意外,孩子来的时间不对,那个跳动的胎心可是孕育着鲜活的生命,几乎每一次劝说不要流产,都不会有结果,时间久了,樊春梅变得话也少了,可能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董萌就是坚持自己要一个人做完,后来决定不做药物流产,只进行简单的产科刮宫手术,也不给家人打电话,就这么耗着,中午都没吃饭,还不停的哭,一直到下午樊春梅换班,董萌还是一个人在门诊手术室外的塑料椅子上坐着。
樊春梅做了交接班记录,又打扫了一下护休室的卫生,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妇产科的时候,发现董萌已经不在了,樊春梅问护士站的值班小护士,那个叫董萌的女孩,是不是不做流产了。
护士站的小护士说,目前正在门诊无菌手术室做流产,应该快差不多结束了,还说是这个叫董萌的女孩男朋友来了,长得阳光帅气,从一进来就低着头,害羞得脸都红了,感觉最没脸见人的是他。
樊春梅本来也没多想,在这个岗位工作了二三十年,确实见到太多的情况,只是她刚要走的时候,看见了门诊病历上的一个熟悉的名字刘源江,起初樊春梅没往心里去,但刘源江这个名字,让樊春梅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个叫董萌的漂亮女孩,男朋友叫刘源江!
候诊室的门门虚掩着,听传出来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刘源江像是做贼一般,贼眉鼠眼地轻轻地推开门走出来,他记得何馨的妈妈似乎就在这家大妇幼医院上班,再说来医院妇产科做这种事,除了残忍以外,确实有些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