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路边上停着好多外地的车辆,不少游客在村里溜达,年轻人在后面的山坡上骑马。
村庄旁边的山梁上有一处喇嘛寺,紫红色的五层楼远远就能看见。但是我们的徒步起点是几百米之外的木雅大寺,在东边的山坡上,根据导航指示,我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那里。木雅大寺,这个我在卫星地图上研究过无数次的地方,其规模是新都桥高尔寺佛教学院的数倍,目前还正在修建中。
大寺前面是一片广袤的草原,地势开阔平坦,绿草如茵。更远处那些低矮的山峦起起伏伏,曲线柔美,宛若侧卧的人L,山坡上稀稀落落地矗立着一些矮小的杉树。停车场边上有几匹膘肥L壮的黑马,马背上安放着漂亮的鞍子。见有游客到来,马主人急忙上前招呼生意:“骑马啦骑马啦!
50元一位。好玩不贵。”
两个外地来的女孩骑着马在草原上转悠,她们胆子太小,只能由主人牵着缰绳随意走。这里移动信号记格,西雅女士到草地上玩直播,支起三脚架,对着手机镜头又说又唱,还跳了一段舞蹈。老婆看守行李,我拿着相机到四周走走,拍了一些漂亮的风景照,还录了一段视频。一对藏族夫妇牵着马过来问我:“要不要骑马?”
“我害怕掉下来啊。”我笑了笑。
“我的马很听话的。”
我冲他俩摆摆手,他们有些失望,转身躺到草地上晒太阳去了。三匹装饰华丽的马在他们身旁吃草,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抬起脑袋看看我,然后继续低头吃草。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六月的草原鲜花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有一点点马粪的味道。四周围一片静谧,静得连花丛中两只黄蜂的低语都能听见。厌倦了城市的纷争与喧嚣,此刻的这种感觉十分美好,心,终于安静下来了。忽然无限地眷恋这片土地,真想一个人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
从远处回望木雅大寺,无比壮观,红色围墙上那些大理石白塔和天上的白云相互映衬,十分和谐。寺院后面的山坡陡然升高,一条盘山公路随着山势通往最高处,据说那里有一个观景平台,可以看见雅拉雪山的全貌。那里还横亘着一道黑黝黝的石头山,像戒备森严的城墙,守卫着后面那座冰雪覆盖的高峰。也许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要翻过那道山梁。成功与否,我心里真的没有把握。忽然老婆打电话喊我回去,我问什么事情,她说想去寺里面看看。在木雅大寺门口,一个又黑又胖的喇嘛看见我们硕大的旅行包,大声说:“这里不能搭帐篷啊!”他指指东边寺院外围的草原,“那里可以的。”
“我们休息一会儿,要去山里边。”我说。
老婆问他:“我能进里面看看吗?”
“可以的,你去吧。”他笑了笑。
我坐在大门的阴影处休息,老婆进寺里去游览,不大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我问她里面怎么样,她告诉我:“里面大兴土木,建了有一半吧,好像没有高尔寺佛学院漂亮。”
“里面人多吗?”
“也是个佛学院,有好多的学生坐在草坪上喝奶茶呢。”
她说。“哎!我在里面发现一个奇怪的动物,不像羚羊,也不像是鹿,更不是牛,反正不知道是什么。”
“传说中的四不像?”
“我不敢确定。要不你进去看看?”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是算了吧,今天至少得走五公里,找个有水的地方扎营。”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们得背着四十五公斤的物品徒步数公里,而这里海拔
3850
米,背着大包每走一步都累得人气喘如牛。我把正在草原上直播的西雅女士喊过来告别,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惊慌。“那我怎么办呐?我怎么回去呀?”
我说:“不是说好了等一会儿来接你吗?”我们前面下车的时侯给出租车司机交代过了。
“那他要是不来呢?我住哪啊?”她还是不放心。“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也可以住村子里的小客栈。”
“卫生那样的……”
我们正在讨论着她的回程,旁边一辆大吉普准备起步,老婆急忙过去说:“帅哥,我们这里有一位女士,你们能不能顺便捎上?”
“可以呀。”车上就两个小伙子,他们要去新都桥。
吉普车沿我们来的路线走了,我俩整理行李准备进山。携带的物品太多背包里装不下,大约有五公斤的水果、蔬菜和熟食只能用手拎着,走路十分不便。老婆建议将登山杖作为杠子,两个人抬着走,反正坚持两天就能消耗掉差不多一半。
我们绕过木雅大寺长长的围墙,向着北边延绵的群山进发,每走几十步就要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着喘一会儿。那些高山和木雅大寺中间有一片广阔的牧场,几十头牦牛在牧场上吃草,小牛犊们无忧无虑地撒欢儿,然后又“哞——”地叫着找妈妈。
当我们走到大寺后面草地上的时侯累得实在没有力气了,便放下背包躺在草地上休息。这时,从大寺里面传来一阵阵佛乐声,悠扬动听,绵绵不绝。寺院里的白塔高耸入云,和天上的白云一样白。而那些云形态各异,气象万千,就像古代疆场上的千军万马。
“你看那云,”老婆指着天空,“像不像万众朝拜佛祖的样子?中央最高的那个是佛祖,下面那些小的云朵就是成千上万个信徒。”
我仔细看看,还真有几分相似。老婆以抒情的语调说:“草地上牦牛在吃草,蓝天上的白云在漫步,寺院里传来阵阵诵经的声音,放下一切凡尘的苦恼,忽然觉得心里很空,很空……”
我笑道:“你开悟了。”
忽然电话响了,是刚才送我们的司机,他大声喊道:“你们让我来接那个女的,人呢?”
“她没给你打电话吗?”我问。糟了,她搭顺车的事情忘记给司机讲了。
“没有啊!让她快点儿过来。”司机很生气。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我知道已经于事无补,但还是给西雅打电话,没人接。又给她发微信,手机显示:“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她把我删了!“我惹她生气了?”我问老婆。
老婆说:“没呀!她走的时侯挺正常的。”
东北方向忽然涌来大片大片的乌云,雅拉雪山那冰雪覆盖的峰顶隐入云层里。
“不想被浇成落汤鸡就赶紧走吧。”我说,“到河边找个地方扎营。”
一阵风刮过,我隐隐约约已经闻到雨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