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的点头:“嗯,我等你。”
……
整个前半夜,我的心都是飘着的,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一只手忍不住去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满心的欢喜,一边眼神随着忙碌的柳伏城移动。
看着他在厨房忙活,看着他摆桌、点蜡烛,跟他一起吃了晚饭,洗漱,直到躺在床上,我的心情都没有完全平复。
直到柳伏城关了灯,附身上来……
……
我们是后半夜,被楼下的动静惊醒的。
本来房间隔音效果还不错,只是有车驶进大院的时候。车前灯通过阳台落地窗射进来,黄橙橙的,柳伏城瞬间翻身起床。
他几步走到阳台上,侧身往楼下看了一眼,我已经开始穿衣服,问道:“是谁?”
“看不清。”柳伏城说道,“像是怀安。”
“柳怀安?”我惊讶道,“他们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说话间,我已经下了床,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楼下已经传来了开门声和交谈声。
我和柳伏城下楼,果然看到了正在挂外套的柳怀安,柳伏城叫了一声:“怀安。”
“九叔、九婶。”柳怀安冲我们点点头,说道,“是不是动静太大,吵醒你们了?”
柳伏城哼了一声,我看了一眼时间,也已经早上四点半了,便说道:“没有没有,天也快亮了,你们赶了一夜路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暖和一下。”
柳怀安却说道:“九婶,不用客气,福叔他们全都跟着过来了,有人张罗。”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那个稚嫩少年,笑道:“九叔九婶,你们猜猜,这是谁?”
那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大小,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腰间系着一条莽纹皮带,露在外面,很是显眼。
一张小脸冷冷的,没有一点笑意。眼睛一直盯着我,那种眼神太过直勾勾了,让人有些不适。
总体而言,就是这个稚嫩的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虎视眈眈的气质,一看就很不好相处。
柳伏城问道:“怀安,你父母什么时候又给你添了个弟弟?”
我也纳闷:“好像没听谁提起过这事儿啊。”
柳怀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推了一下少年,说道:“你看你看,大家都认为你是我弟弟,你就认了吧!”
少年冷眼盯了一下柳怀安,似乎很不满:“叔叔就是叔叔。不是弟弟。”
我和柳伏城立刻愣住了。
“叔叔?”
叔叔就是跟我们一样的辈分,江城龙族一脉,年纪小,如此稚嫩的叔叔辈,不就是……
“瑣儿?”
柳伏城叫出瑣儿的时候,我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去看少年的时候,眉眼之间,可不是跟柳昆仑有六分相似?
可……三个月,这孩子就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柳怀安仍然不死心道:“你才不是我叔叔,我跟你母亲同辈份,你就是我弟弟。”
“叔叔!”瑣儿坚持道。
“别闹了。”柳怀安拍拍瑣儿的肩膀。“弟弟。”
瑣儿两手握成了拳,再次强调:“叔叔!”
我简直无语了,瑣儿小,执拗一点就算了,这柳怀安怎么也这么幼稚。
出口打断:“瑣儿,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瑣儿立刻朝着我这边走过来,走到我面前,伸手将脖子上的灵珠掏出来给我看,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身份似的。
我伸手捏住灵珠,点头:“是我们瑣儿,不会错的。”
瑣儿却将灵珠从我手中抽走,放回到衣领里面,冷着脸说道:“姐姐你为什么也躲着我?”
“啊?”我一愣,不解道,“我没躲着你啊。”
“我母亲死了,我父亲不要我了。”瑣儿冷酷的陈述着,“我也感应不到姐姐的存在,后来,被人强行带走,没有人来找我。”
这孩子……心被伤到了。
是啊,无论他天资有多聪颖,修炼有多顺利,甚至身形生长有多迅速,他到底是个孩子。
在那么稚嫩的年纪,遭遇如此之大的家变,心灵是极度敏感的。
那种一夜之间,家庭分崩离析,被至亲抛弃的无助感,在这三个月里不停地被放大,成了他心中的执念,需要一双带着爱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去将心灵上的那道裂痕抚平。
柳伏城有些严厉道:“瑣儿,没有人不要你,当时那种情况,把你交付给长白山那边,是最好的选择。”
我伸手拉住瑣儿的手,附和道:“是啊,瑣儿,当时那种情况,太过复杂,大家能够保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孩子,你要理解我们的苦衷。”
瑣儿用力的将手从我的手中抽离,脸上依旧很冷:“我懂了,是我无理取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看向一边的福叔,福叔立刻会意,带着他上了二楼,为他安排房间。
我们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他进了房间,柳怀安才叹了口气,说道:“冷冰冰的,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还是捂不热。”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疑惑道,“之前他并不是这样的,虽然那时候小,但却不是这样一副时刻防备的姿态对着所有人,至少对我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我父母让我带他回江城的原因。”柳怀安示意我们坐下,继续说道,“瑣儿他的修炼天赋特别好,我父亲很想留他在长白山,说只要假以时日好好调教,将来瑣儿必定是可以坐镇一方的龙族领袖,但他心中的执念,会是他修炼途中最大的绊脚石,这个心结打不开。将来就可能成为他命中的劫。”
“我懂,执念过深,形成心魔,容易造成修炼走火入魔。”我说道,“可我不明白的是,到底为什么?”
柳伏城沉吟一声,道:“我知道为什么。”
“当日,玉龙山大局已定,大家都忙着清缴周围不安势力的时候,瑣儿有去玉龙山找过小叔,可是……”
“柳昆仑没理他?”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显然,我想的太简单了,柳伏城说道:“瑣儿刚上了玉龙山,就被小叔一脚踹了下去,他重新爬上去,希望小叔能找一找玥儿,又被小叔一脚踹了下去。”
“连续踹了四次,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还知道怎么收场。”
“柳昆仑脑子有病吧!”我当即便怒了,“他自己发疯,拿孩子撒什么气?是个男人不是?!”
柳伏城摇头:“各自心里有各自的苦吧。”
“在长白山的时候,我母亲找瑣儿促膝长谈过,他浑身都在抗拒。”柳怀安一脸的心痛,“问急了,瑣儿发过怒,说他和他姐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其他人都不欢迎他们的到来,父亲爱母亲是假的,爱他们姐弟也是假的……”
我当时心里便跟被无数根针扎了一般的疼,这孩子心灵已经敏感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仔细想想,便也能理解了。
瑣儿是亲眼目睹玥儿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又被抓走,看着柳青鸾出事,又了解到柳昆仑与柳梦祁以及柳青鸾之间种种,以及最终被柳昆仑残忍对待,最最直观参与进所有事情的一个人。
他那么小,又怎能真正承受得住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