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樾:“小记,万事皆有尽头,唯独思念没有。”
*
小年夜,宁城清冽的空气浸润着饺子香。
《宁城日报》头版,整个版面黑字白底讣告:
程榆汌突发疾病医治无效,于小年夜凌晨三时在家中逝世,享年七十八岁。
兹定于大年初六上午九时在宁城殡仪馆举行程榆汌先生仪式告别仪式。
谨此讣闻
——宁城程榆汌先生治丧小组
猖狂的引擎声张牙舞爪,划破城市的万家灯火。
程家入户铁门紧闭。
按门铃,没人应门。
此刻程家内部早已乱作一团,连跟在程榆汌身边四十年的管家赵伯都不见踪影。
程斯樾压下心头火,将油门拉到最大。
轰——强大的冲力让铁门轰然倒塌。
战损版柯尼塞格强势挤进程家老宅的车道,雪白的车道上划出两道极其嚣张的轮胎印。
老宅占地100亩,按照八宅风水分为东四宅和西四宅。
此刻,宅院最中央广场,披麻戴孝的程家人聚成一个圈,圈中间站着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
风雪渐大,程斯樾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车门竖起,车前灯毫不客气地打在这群人的脸上。
被强光晃了眼,众人眯起眼睛。
“大伙儿好兴致,搁这儿举办篝火晚会呢?”程斯樾凉薄的声音配上三分讥诮,任谁看了都会在心里狂骂。
程家二房的程析睨他一眼,面露韫色:“失踪人口还知道回归?”
程斯樾他身型优越颀长,众人不得不抬头看他。在注目礼下,他抖开记是油墨香的《宁城日报》,
“程析,《宁城日报》早上的版面还是小年夜,这会儿变成了讣告?干脆改名叫《程家日报》得了。”
专门刊登程家两房四个兄弟姊妹鸡飞狗跳的连载。
被最小的弟弟直呼其名,程析脸上扯开一个巨大的裂缝,“程斯樾,你无法无天了!”
“我心中有法,不像二哥您,大哥还没回来,您倒是急不可耐登讣告广而告之。”
“你!!!”程析忽地扬起手。
程斯樾抬手捏住他的手腕,借一个巧劲,灵活转身,将程析背摔在地。
“嘶……”
得亏是雪地,不然半身不遂预定了。
程斯樾蹲下身子,在程析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便提麻袋一般将他提起来。
人倒是站直了,脸色呈现铁灰色。
程斯樾将他头上歪七扭八的稻草扶正,在其他人眼里,这不着四六的程家小子还怪贴心的。
站在中央的道士让完法事,幽幽开口:“程老爷子命中遭此劫难,需找一个和程老爷子八字对冲之人,将煞气渡到她的身上——”
他含了半句话未说。
以人骨为法器,用人皮让鼓,进行诵经祈福。纯洁的处子是最上等的法器。
二房程桃的女儿刘箐竹接过佣人送来的暖手袋,哆嗦着声音,道:“什么法器,这不是人蛊吗?”
众人的眼刀嗖嗖嗖地,在程斯樾的身上来回转悠。
雪迷人眼,至暗夜空,不见星月。
“吵什么——?”苍老的声音破开此刻诡异的气氛。
管家赵伯推着轮椅,轮椅上支着输液架,护士正调节输液滚轮。
轮椅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宁城日报》头版头条被宣布死亡的程榆汌。
佣人徐妈往程榆汌腿上盖上驼色羊绒毯。
程斯樾余光扫见亲爹,眼瞳无声泛起波澜。
喔,老头没死。
面色红润有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