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阿遥提剑(1/2)
须臾后,那张莹薄微卷的纸片,被李延玺揉入掌心,凌厉得几乎要将它化作碎片。
熏有暖香,华贵绮靡的车厢里,响起低而沉的声音,似缱绻,又似锋利,阿姮,你这样,叫孤如何能放心……
她成亲那夜,千金台倾酒千杯,一场酩酊大醉。
李延玺说服自已放手。
是他欠了她的。
权当弥补。
得知她所有苦楚磨难都是因自已而起,他心中剩下的唯一所愿,也只不过她好好的。
哪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哪怕在别的男人身边。
他留下了朱弦,天翎卫里排行前十中唯一的女暗卫,想着总能保她安危无虞。
自然,也有私心。
将朱弦留在她身边,总能透过只言片语,知她近况。
朱弦的消息里,尽书她与陆亭遥是如何……恩爱。
他知她婚后琴瑟和鸣,知她想为陆亭遥怀个孩子,也知她子嗣艰难。
他并不是个大度的人,看见这样的消息,也会深深嫉妒。
但又舍不得弃之一旁,就这么自虐般的翻看着那些字句。
李延玺想,其实这样真是蠢透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她已嫁人,又那般恨他怨他,这情已入穷巷,就该及时抽刀斩断才是,又何必自苦
不蠢么
他是太子,将来坐拥天下,后宫粉黛三千,何必执着于一个不爱自已的女人
可,就是割不断,难舍下。
所以,回京后,为她殿前参永安侯,免她母亲继续受苦楚。
也不全然为她。
这样做,落得一丝心安的,其实反倒是他自已。
瞧吧,他就是这般自私、卑劣的人,永远也做不到像陆亭遥那般风光霁月,心下无尘。
可,阿姮,你爱的陆亭遥虽好,却没能护好你。
当然,朱弦也是。
擅离职守,害你身陷险境,……该杀。
李延玺墨眸狭长掠过一抹狠辣,又敛了抹流光。
密信上,朱弦说,陆亭遥气怒攻心,不似长久之相。
阿姮,他会死。
就算这次侥幸不死,陆家大厦将倾,他也必被牵连。
生死面前,就算你愿意相殉以随,那么他呢
阿姮,那便赌一赌吧。
孤赌他会放手。
就跟孤当初一般。
那么——
孤就等陆亭遥死后。
反正再多的时间,都过来了,不是么。
只是,这一次,除非孤死,否则……
李延玺淡薄的想道,眼尾却透出摄魄之色。
对你,孤绝不再放手。
哪怕你恨我。
那声低叹消弥过后,剩下的便只剩下迫切的,想要见到她的心。
她还尚未平安,他却已经这般思念。
太子倏然撩开车帘,翻身越上马,银紫衣袍在半空里划过优美而凌厉的弧度,然后在马背落下。
殿下——
这队墨羽黑骑的重甲禁军,一是保护储君安危,二是震慑沿途魑魅,只是毕竟重甲铁骑,还有辎重粮草以及太子銮驾,速度不比一人一轻骑快。
但,一路上日夜行军,也并不慢,还有三五日就可抵达金陵了。
谁知,殿下却突然弃了马车,一骑当先。
就好像……
金陵有谁在等着他一般。
黑骑首领也只得下达命令,全速前进,跟上殿下,三日内必须抵达金陵!
是!
浩荡之声传来。
…
金陵,陆府。
一夜过去。
沈骊珠虽然依旧没有醒过来,但高热已褪,呼吸也接近平稳,不似昨夜在密林雪地的树洞里找到她时,虚弱得连呼吸都若有似无。
怀里抱着的身子重新变得柔软,温热,不再僵硬,冰凉。
陆亭遥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怕吵醒了骊珠,陆亭遥强行压下喉间痒意,连轻咳一声也不曾。
苍白微凉的唇瓣吻了吻她眉心,轻手温柔地将沉睡中的骊珠放下,盖好锦被后,陆亭遥拾起落在床榻边的衣衫,一件件穿上。
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风雪停了。
陆亭遥抬起头,望着琉璃片瓦的屋檐下凝出的冰晶,那么美丽,脆弱,也……锋利。
书砚看着这样的公子,只见他微微抬起的下颌,精致而白皙,白得近似雪那般脆弱又漂亮,有种透明之感,好像……日光一出来就要融化掉了。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有些惊心和不安,公子……
却听见公子道:书砚,便是这样一折即断的冰晶,亦可伤人,甚至杀人,你说……是不是
闻言,书砚忽然想起一件极小的往事。
公子身体弱,冬日里总有几个月是在铺满地龙和有温泉的小雁庄休养,江南极少下这样的雪,却有一年也如同今年这般,小雁庄下了雪,覆霜满地。
公子坐在廊下,伸手去折那凝出的冰晶,却被尖锐刺破掌心,流了满手的鲜血。
他很是心疼地替公子包扎,公子却唇边浮起浅浅弧度,似丝毫不觉疼痛的,说了像今日一般的话,原来,这样美丽脆弱之物,也可伤人啊……
公子……书砚不懂,却有些颤声地唤了句,就好像这般唤他就能阻止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陆亭遥却淡淡吩咐道:书砚,去将那把‘碎雪’取来。
碎雪,是一把名剑。
公子年少时翻读剑谱,一度对快意恩仇的江湖和鲜衣怒马的侠客很是心向往之,便收藏了这把名叫碎雪的剑,悬挂在书房。
虽然后来一直未曾碰过它。
书砚不解,公子为何突然要让他取碎雪来,公子体弱,从未习过剑术啊,而且少夫人才脱离危险,公子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