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疼惜,太子对她冷笑道:同甘共苦那么阿姮可知道,以陆敬尧之罪,一经核实,重则斩首,轻则抄家,至于女眷——
衰迈者流放千里,年轻女子充入教坊司为官妓!
若是后者……李延玺眸光暗色浓烈,放缓了声音,唇勾起瑰丽又略带恶劣的弧度,慢慢地曳长了尾调,说:以阿姮之貌,恐怕那些男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你说,你这个节还能不能守得住
沈骊珠脸色一刹间就变了,似芳华凋零,尽显苍白。
教坊司、官妓……
这几个字划过心间,哪怕只是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如秦施施这般花魁雅妓,或鸢红那种甘愿卖身赚取些皮肉钱的红倌人,尚且可以赎身,赎身过后,一纸卖身契撕毁,仍是良民。
但,教坊司里的官妓则是罪臣犯官之后,连赎身都不能。
她不怕流放吃苦,但沦落至风尘,却是……
怎样也无法接受的。
那样屈辱的活着,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
李延玺并非故意吓她,只是心中被勾起了嫉妒和恶意,难免措辞重了点。
也有存了一分叫骊珠认清现实的心思,因为陆家女眷说不得最终就是流放或充入教坊司的下场。
但,此刻见骊珠脸色苍白,眉眼惶惑,被吓到了的样子,心里的怜爱终究再次占了上风。
李延玺抬起手,那抹鎏金墨袖间的手修长如美玉,似隔着骊珠脸上的面纱轻抚她的轮廓,描摹她的容颜,低声仿佛缱绻,最后声音里又透出狠辣的意味,不过阿姮放心,先前陆亭遥便罢了,但是今后你的身子谁敢沾,孤就让他死。
沈骊珠不禁心头一颤,她张了张唇瓣,喉间溢出微哑的声音,李延玺……
唤他,却又不知为何唤他,唤他又能作何。
或许是——
大爱临头,她终于兵慌马乱。
嗯太子倒是很愉悦见她慌乱至此,颇有耐心地应了一句,又缓声道,阿姮,孤允你的那件事,今日依旧有效。好好想想罢,除却你自已,一边是朱弦,一边是陆府女眷,孤可答应你赦免一人,是要救谁
沈骊珠很乱。
她想说,李延玺,能不能让我再想想。
但,朱弦也许要死了。
或许她开口,太子会容她考虑,朱弦却等不起。
其实,她与朱弦,认识才不过短短一季。
另一边的却是阿遥的妹妹以及母亲。
她心中的天秤本该往陆家女眷偏斜才是。
可,为何陷入两难境地,迟迟犹豫不决
沈骊珠想,也许那毕竟是一条性命。她虽则在最初恼过朱弦是太子的人,她的接近原来是蓄意,但短短一季时间的相处,也终究是有了些感情。
除去是太子让朱弦在身边保护她之外,朱弦也救过她,那一晚没有朱弦和护心丹,或许她早已死去。
所以,怎能见死不救
但,救下朱弦,就救不了陆府女眷。
沈骊珠喉咙微涩,李延玺,这很难选,能不能不要这样逼我……
而她,有些贪心。
谁都无法轻易言弃。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薄薄一言,决定的便是别人的一生。
太子却是道:阿姮,孤这是给你机会救人,怎么能算是逼你
我知道……她低声地呢喃,是我贪心了。
李延玺眸光微动,贪心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只是想要多得什么,总是要付出等同的代价,若是想两全,阿姮该拿出什么来换呢
沈骊珠倏地抬起睫羽,你是说……
除了朱弦,阿姮想免除的是那位陆家小姐充入教坊司为妓之罚吧李延玺轻轻地笑问,眉眼似墨如画。
……嗯。沈骊珠没有否认。
她能做的很少,连自已都难保全。
但是,至少如薇不能落入教坊司,那对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残忍。
孤知你所想,那么阿姮也应当知道孤想要什么。李延玺道,孤可以轻赦陆如薇,将充入教坊司为妓改成流放,但是作为交换——
你随孤回京。
那双狭长美丽的墨眸一下子暗炙起来,就那样盯着骊珠,似要将她给刻入眼底。
孤会向父皇请旨,封你为太子妃。阿姮,你本就是应该嫁给孤的,现在只不过是迟了三年而已。
还好只是三年,还不晚……
他喉结滚了滚,像是怕骊珠拒绝,又抛出了些诱惑,离开许久,京城里也依旧有你惦念着的人吧。
裴景瑟是你的年少时的闺中好友,她也嫁人了。还有你的母亲,孤参奏了永安侯,她现在的境遇已经好了许多,阿姮不想再见见她们么
沈骊珠咬破了唇,口中尝到了丝血腥气息,她隐忍艰涩地道:殿下为我母亲做的,我心中是……感激你的。
李延玺打断了她,道,别说可是,阿姮,孤知从前对你不住,你曾说过,若是我们没有在金陵再遇,可能孤不会有悔意,连你这个人都不会记得起,不会记得曾经怎样伤害过你。
是,这一点,孤不否认。
但,没有若是,上天偏偏叫我们相遇,偏偏叫孤……爱上了你。
说着,李延玺喉骨攒动出一抹暗音,道:阿姮,孤也想弥补你些什么。
她低低地笑了,眼尾却凝出泪水,所以,许我太子妃之位
又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太子,可我不稀罕了,早就不稀罕了。
他心里生出尖锐的疼痛,唇角却是勾了起来,嗯,孤知道。
不是你要,是孤想给你。
而她呢——
他赏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接受么。
沈骊珠唇上凝结出轻嘲的弧度。
李延玺淡淡袖手,道:自然,阿姮也可以当作一场交换,你回京嫁入东宫,则你早逝的夫君的亲妹妹,就可不必入教坊司。
最后,她垂下眼,……我想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