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他声音竟然比之前还要平缓,他只是低头隔着黑暗静静看了谢蕴两眼,声音温柔至极:无妨,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养伤。
他缓缓垂下头颅,亲吻了一下谢蕴的额角,便再次迈开脚步,向风雪深处走去。
你若是有心,就替我去传句话,若是四门有谁看见一个挎药箱的人要入城,就带她去谢家。
殷稷的声音忽然远远传了过来,却听得祁砚愣住:深更半夜,怎么会有人进城
那便算了。
更飘忽的声音传过来,祁砚抬头,就见两人的背影已经被越来越大的风雪遮掩了,那么模糊缥缈的样子,竟仿佛两道孤魂。
他没再追上去,因为心里有道十分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他拦不住这两个人,好在还有谢济,他阻止不了,谢济可以,殷稷此举糟蹋的是谢蕴的身子,谢济不会不管。
他转身匆匆去寻谢济,风雪中他举步维艰,殷稷却已经抱着谢蕴推开了谢家的门。
我们到了。
他低语一声,谢蕴仰起头,似是要挣脱大氅的束缚,感受一下谢家的气息。
别着急,殷稷笑了一声,到了惜怀轩我再喊你。
惜怀便是谢家父母所住主院的名字。
你还记得......
自然,殷稷低语一声,当年你赞我文章写得好,你父亲便邀我去惜怀轩饮茶。
当年的谢家家学,文采学识公认的魁首是祁砚,谢父却说他另有丘壑,他那是只觉受宠若惊,到了惜怀轩之后,才知道有更大的惊喜在等他。
谢父告诉他,说他家中有一女,刚刚及笄,问他可有婚配。
他那时候才知道,那个梅林初遇,摘星宴初见,自他梦中萦绕不去,宛如朝阳的娇女,也看上了他。
我记得那天他喝的是太平猴魁。
他不自觉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满足,不管过去多少年,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仍旧觉得幸福。
谢蕴,多谢你选了我......
谢蕴心口却一刺一刺地疼了起来,原来你喜欢太平猴魁,是因为这个......
不要谢我,我很后悔,若是我当初没有那么骄傲地选择你,会不会后面你就不会遭遇那么多不幸。
是我......害了你。
殷稷抬脚进了惜怀轩的门,虽然去年才修缮过,可这里仍旧十分苍凉,他在当年自己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紧紧抱住了谢蕴:一切都和你无关。
那是齐王,是先皇,是萧家做的孽,说来可笑,就连他的出生都在算计里,若不是后来谢蕴忽然出现,他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何意义。
谢蕴,能遇见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大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