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纲问严城东:你觉得,现在你们的国君怎么样?
严城东回答:我不知道。
陆纲问:那你为何还要在此拼死?
严城东看了陆纲一眼,看起来很随意,但又很认真的回答:因为这是我家啊。
他看向陆纲:大人又是为何在此拼死?
陆纲想了想,回答:因为冬泊后边就是我家。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笑。
这还是严城东,第一次见到这位玉国的大人笑。
就在这时候,娄樊人的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下边的人群也又一次聚集起来。
严城东把水壶摘下来,晃了晃,还有小半壶水。
他放在陆纲身边。
大人,应该会比我活的久一些。
陆纲没有说什么,因为严城东说的对。
娄樊人扑了上来,他们都是骑兵,并不擅长这种攻城战,可他们也有自己的使命。
最先到达此地的一千多人已经死绝了,现在上来的是呼哈德的兵。
这支将近一万人的骑兵队伍,得元帅赫连予的命令,作为大队人马的先锋军走在最前边。
他们这支队伍的任务,就是尽快控制东林峡谷,占据放鹿台。
先锋军的先锋军一千二百余人,到达东林峡谷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料到放鹿台居然已经有人守着。
他们收买的官员说,放鹿台的八百冬泊精锐早就已经被调走了。
所以一到这他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四五百人,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袭杀。
那些玉人藏了起来,让放鹿台像是一座空城。
娄樊人上来后,在马上就进入放鹿台的时候,御凌卫弓-弩齐发。
被打下去的娄樊人,却没有立刻退走,在只剩下七八百人的情况下,居然选择硬攻。
御凌卫的人,也是第一次直面娄樊军人。
他们看到了那些娄樊人狰狞的面孔,但最可怕的不是那狰狞,而是娄樊人打起仗来的那种信念。
七八百人,第六次冲锋后,其实只剩下了三十几个人。
御凌卫仗着武艺高强,配合默契,又有石头城,损失倒是不大。
但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仅剩下的三十几个娄樊骑兵,居然再次攻上来的时候,还是被吓着了,也被震撼到了。
那三十几个人连放鹿台十丈之内都没有靠近,全都死在了陡坡上。
陆纲下令尽快下去收回一些可以用的武器,不管是他们的还是娄樊人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他们还没能真正的喘口气,呼哈德的队伍到了。
八千左右骑兵。
山谷里,这些骑兵下马,抬头看,眼里都是他们同袍的尸体。
呼哈德的怒意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下令猛攻,不拿下放鹿台就不停下。
陆纲一箭射翻了远处的娄樊士兵,侧头看了看,严城东的手在流血。
严城东是个猎户,他会射箭,可他没有一天之内拉过这么多次弓。
他的手指都已被弓弦切开,血顺着手往下流。
可他没在乎,稍稍调整一下位置,继续朝着那些娄樊人发箭。
陆纲将自己的护指摘下来递给严城东,严城东摇头:大人比我射杀的多,大人留着更有用。
陆纲沉默片刻,把护指戴回去。
他发箭的速度更快了。
可是,当他再次把手伸向箭壶的时候,却抓了个空,箭壶里已经没有一支羽箭了。
严城东把他的箭壶递过去,里边还剩下十余支箭。
陆纲问:你呢。
严城东搬起来一块石头:我有。
娄樊人太多了,他们到了放鹿台不远处,严城东站起来把石头狠狠砸下去。
一个娄樊人的头盔直接瘪了,下一息,血就从瘪了的头盔里流出来。
严城东笑。
他弯腰又抱起来一块石头,挺起身子的那一刻,一支箭飞了过来。
那箭到了他面前,他躲不开。
啪的一声轻响。
陆纲随手将那支箭握住,拿过来搭在弓弦上,一箭放出去,将一名娄樊士兵射穿。
多谢大人。
严城东又笑了。
他抱起石头再次砸下去,又一个娄樊人与他的石头一起翻滚下去。
又一支羽箭飞来,也又一次被陆纲在严城东面前攥住。
这个漠视生命的镇抚使,第二次救了一个他根本不会在意的冬泊人。
他把这支箭瞄准的时候,又一支箭飞过来,射中了严城东的脸。
箭稍微偏了些,从鼻子旁边扎进去,从耳朵下边刺穿出来。
严城东跌倒在地,石头也掉了,砸在了他自己脚上。
他躺在那,眼睛里有些空洞。
陆纲侧头看了看他,之前还漠视一切的眼神不再漠视,有些动容。
严城东说:大人,我死了,这支箭得打回去。
陆纲一怔。
他只把将那支箭掰断,拎着严城东往后一扔:给他上药。
有御凌卫上来,想给严城东包扎一下,严城东却一把攥住了那御凌卫的手。
别把药浪费在我身上,我终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