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压在卿
尘心头,她摇头道:不,陛下把最珍贵的、最好的都给了儿子,是大皇子志不在此。
说。天帝声音冷冷。
卿尘不急不缓据实道:大皇子那日离开致远殿时曾说过一句话,他的心在青史书稿中,他所求的,是文华传百世。
天帝伸手压按额头:文华传百世,天下也不放在眼里……好啊……好啊……
孙仕此时进来,身上落了不少冷雪:陛下,外面下了大雪。
天帝看了会儿窗外茫茫白雪,却还是只道:知道了。
孙仕犹豫一下,又道:湛王……已同凌王一起跪了半日了。
哦天帝站起来。卿尘眉梢一动,兄弟几个这点儿倒像,倔强脾气一旦上来,凡事誓不罢休。
天帝手指在龙案敲了几下:愿意跪便让他们跪着!
卿尘为天帝奉上一盏热茶:陛下,眼见着雪越发大了,外面冷得厉害,两位王爷若真冻出个病痛,到底心疼的不还是陛下吗
天帝为太子一事正在气头上,只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朕的旨意岂是说收回便收回!
卿尘轻声劝道:两位王爷也是因骨肉亲情,不忍眼见大皇子离京远去,陛下看在他们这一片真心的分上,便请开恩吧。四殿下多次领兵北疆,深知涿州乃是凶险之地,若真如他所言,这一去岂不是生离死别光这一路风餐露宿,如今又是大雪,便是常人也难经受得住啊!
天帝冷声道:朕便是要好好管教这个儿子!
卿尘又道:但那涿州乃是北晏侯封地,大皇子储位已废,此去便是虎落平阳。他心性高洁,岂受得了那些藩王的折辱何况北疆若有个动荡,他在那里也不是妥善之计。她情知北疆未靖,北晏侯一直蠢蠢欲动甚为天帝所忧,因此徐徐进言,借此规劝。
果然天帝神情一动,孙仕忙接上道:陛下,两位王爷都快成雪人了,即便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啊。
卿尘柔声再道:大皇子即便再有不是,也请陛下多念着孝贞皇后的情分。
提起孝贞皇后,天帝不由叹了口气,终于往殿外走去。卿尘和孙仕连忙跟上。
大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迎面扑了一身,殿前内侍忙撑了伞过来。天帝见两个儿子跪在雪里,一个傲然自若,一个温文从容,亦想起长子,如何不心疼
远远雪地里过来几个人,却正是侍女们簇拥着殷皇后前来。殷皇后得了宫人报信匆匆而至,远远便见儿子跪在雪里,当真心都揪了起来,也顾不上雪深风紧,几步上前:陛下,这是……
天帝深深皱眉,冷声道:你们还真就不起了
夜天凌依然是神情淡淡,却坚定地道:儿臣求父皇宽赦大皇兄。
夜天湛亦跟着道:求父皇开恩。
殷皇后看了一眼儿子,随即上前,软声对天帝道:陛下,儿子们都是念着兄弟的情分,也是一片孝心,您就体恤他们这份苦心吧。这么大的雪,天寒地冻的,闹出病来可怎么办
天帝深深看向眼前两个儿子,在廊前来回踱了几步,似是略有迟疑。
殷皇后见状,亲手接过孙仕递来的披风替天帝披上,搀了他手臂道:儿子们友爱诚孝,陛下应当高兴才是。灏儿之事,也是我这个做母后的平日里疏忽,没有管束好他,才让他惹下如此大祸。陛下若真要降罪,不如连妾身一并责罚。
说着她敛衣后退,便要跪地请罪。身边宫人们跟着纷纷俯身跪下,卿尘和孙仕对视一眼,亦上前跪在了雪中:望陛下开恩,宽赦大皇子!
朕什么时候说过怪你,你又何苦如此天帝伸手扶住殷皇后,看着她长长一声叹息,最后终于道:难得你们有心,朕心里又岂是不念父子之情眼前皑皑白雪洁净铺展,叫人心里也不由宁静下来,天帝目光遥遥透过琼楼玉宇,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孙仕,去吧,传朕口谕,就说皇后求情,命大皇子回京。
是。孙仕忙答应着去办。
夜天凌和夜天湛齐声道:儿臣代大皇兄谢父皇隆恩。
殷皇后忙吩咐内侍:这下好了,快扶起来。
夜天湛起身抖落衣衫上的雪迹,复对殷皇后行礼道:儿臣叫母后担忧了。
殷皇后执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无意中自天帝面前轻轻掠过,似是闪过无痕的笑意。
夜天凌亦扶着内侍的手站起来,身子微微一晃。
卿尘近旁看着,疼在心里,却又不能上前。两人目光交错于一瞬,便一瞬,已将千言万语熨烫在心底,融融地,化了漫天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