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哈哈说道:“王爷,陛下护您跟眼珠子似的,贸然离京他肯定不许,况且不过民乱何必劳烦您去一趟。”
“你以为本王去作甚?”裴煜眸光骤然迸发寒芒,嗓音里暗含一丝杀意:“如东县尉是从黑鸦营退役的,区区民乱他怎会控制不住?”
“王爷的意思是……”程朝脸色严肃,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煞气,裴煜的脸上多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户部御史骁卫,倒是有趣。”
程朝的眼底露出骇然,猛地抬头欲言又止:“王爷是说…贪污?”说完仔细思索一番,右手握拳砸进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听闻去年末武州知府并未进京述职,且有风声传出是扶摇台授意的,若真如此那便是了。”
裴煜手指捻动细细打算一番,抬眸认真道:“本王会与你们在驿站会合,其余按规矩行事。”“遵命。”程朝郑重其事地抱拳。
入夜极天宫偏殿,裴熠与裴煜饭后无事下棋,各执一色在棋盘上落子,手边香炉燃着安神香,清淡的香烟自二人之间划过宛若楚河汉界。
“今日我以为你会请旨去武州平乱。”裴熠笑吟吟地凝视裴煜,不敢错过对方脸上一丝细微的变化。
裴煜低眉沉思棋局,似没察觉裴熠的试探,犹豫再三按下一颗黑子,反问道:“我不爱给自已找麻烦,兄长派骁卫户部御史台联合前去,难道其中有何蹊跷?”
闻言裴煜窥视的目光微顿,展颜一笑略带些许探究道:“查出些东西,程朝通行能最大程度控制局势,不过他与御史素来不和,若无你在中调和,只怕一路没得消停。”
“往日程朝多有得罪他们,如今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裴煜脑中反复推敲今夜计划是否有疏漏,采柯将长风堂的人藏在羽林卫与禁卫中,也不知是否会暴露。
门外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应见天低声道:“陛下,您说今日想与皇后娘娘一通用膳,娘娘已在来的路上了。”
裴熠下意识看向裴煜,只见对方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起身拱手道:“皇后嫂嫂来找兄长,我身为外臣不便久留。”
裴煜说完转身欲要出宫,裴熠两步并一步抓住对方的手腕,在裴煜讶异地注视下松开手,轻笑道:“天色已晚,兰台宫常年打扫周围也无妃子嫔御打扰,不若明日再出宫。”虽是问句但裴熠语气笃定不容推辞。
“那我明日再与兄长切磋棋艺。”裴煜面不改色地应下,裴熠这才暗自放松紧绷的身L,舒心笑道:“早些歇息。”裴煜垂首拱手道:“是。”
裴煜出了极天宫漫步在宫道上,凉风习习间见远处皇后仪驾缓缓走来,两名宫女各执鎏金凤绕牡丹纹曲柄香炉开路,随后是两个直柄祥云麒麟纹宫灯。
女子一身湘色团蝶百花银丝锦绣千水裙,三千青丝绾成流云髻,端丽清秀的脸作桃花妆,镂空珠蕊海棠步摇一步一动增添俏皮少女感。
裴煜不禁想起少年时所读的诗句: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
仪驾走过时裴煜欠身拱手清亮的嗓音惹人注意:“臣弟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千岁金安。”
陈弗予的步伐一顿,她远远就瞧见此人在宫中信步而行,本想看清面容再让处罚,不想竟是赫赫有名的燕王。
转头看去,入目是如鬓长眉潋滟桃花眸,再是高挺适度的鼻梁,唇色樱红为如雪肌肤添上一抹别样风情,当真是轩然霞举琼枝玉树。
陈弗予瞧着裴煜俊俏的面庞,无端觉得有一丝眼熟,言笑晏晏:“燕王免礼,不知此时燕王何故还在宫中?”
“陛下与臣弟下棋,见天色已晚留臣弟在宫中歇息明日出宫。”裴煜嗓音不急不缓,态度至始至终恭而有礼,陈弗予有心想说些什么也挑不出错。
裴煜感知到陈弗予的目光依旧在自已身上,不禁稍微加重语气:“陛下正在极天宫等侯皇后娘娘用膳,娘娘不妨早些去。”
陈弗予听见裴熠在等自已眸光微变,点头笑道:“那本宫先走一步,宫中夜禁森严不比王府随意,燕王早些歇息。”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煜等仪驾拐进前方宫门才起身,眼底露出一丝不悦,虽不知陈弗予的不记从何处而来,但自已从未与她交恶,断不能受无妄之灾。
银台门前交班完毕的羽林卫手持弯弓利刃巡视皇宫四周,末尾的侍卫路过一处无人楼阁时飞快弹指射出一块石子撞灭石柱宫灯。
巡逻队长听到异响连忙挥拳止步,一手抬起灯笼手握剑柄慢慢向石柱靠近,昏暗的角落突然窜出一只灰毛兔子,鼻尖耸动几下跳着跑远。
巡逻队长的视线收回,沉声道:“继续警戒。”说罢带着小队渐渐远去。
嘎吱一声禁闭的宫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小太监打扮的暗棋谨慎小心地探出脑袋观察四周,半晌后侧退一旁低声细语朝内说道:“主子,下一支巡逻队还有一刻钟回来,从此处去兰台宫最近的路线是走秋晏宫外的一处小花园。”
黑暗处缓缓显露一张白净的脸庞,眼尾微微下垂无辜可爱,采柯一身夜行衣隐在黑暗里,冷声吩咐:“两刻钟后无论事成与否,所有人全部撤出。”
“是!”暗棋恭声应答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大张旗鼓地走在宫道上。
一路上采柯贴着墙根黑暗处摸到秋晏宫的小花园,据暗棋传递的消息,毓夫人养了只狸奴夜晚最爱睡在此处。
采柯从袖中掏出一根炮竹,引线大概能坚持一刻钟,点燃后看准狸奴趴窝的位置后用力一掷,细小的火花引起狸奴的注意。
得手后采柯立马往反方向撒脚狂跑,兰台宫内换好夜行衣的裴煜一声不响地站在离宫墙最近的角落,这里有长风堂打出来的一道小门,常年被假山挡住,若不仔细搜寻断不会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