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面粉也是很繁琐的。需要用一个大盆,这大盆约有10厘米深,把大盆蓄记水,把小麦倒进去淘洗几遍,再倾倒在干净的水泥地面上或者铺在干净的塑料布上晾晒干。这个时侯,才能把麦子用木架子车拉到街上的打面机那里去,只听2米多高的打面机“轰隆隆”地一阵响,很快,就看到机器的出口处就是白中带点黄的面粉了。发黄是因为面粉里有少量的麦麸,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小禾的大伯母最喜欢这种面粉,她说:“这才是好东西呢!平时买的面粉都太白了,吃起来不劲道、不香!”若是把面粉多打几遍,也能打出来很白的面粉,可能这就是“精加工”吧。每年,小禾的爷爷都会给城里的大儿子家送去一袋面粉,有的时侯是自已坐客车去,有的时侯是让二儿子捎过去。秋天的花生收获了之后,小禾的爷爷也会给城里送去一桶榨好的花生油。
小禾的爷爷性格刚强,不爱给别人添麻烦,即便是自已的亲儿子,也是这样泾渭分明。冬天的时侯,小禾的爷爷生煤炉子,可能是煤受潮的原因,煤炉子一直没生起来。小禾的爷爷对小禾说:“小禾,你拿一块煤去你二伯家,跟他换一块烧着的煤,就说是我说的。不知道咋回事儿,这会儿煤炉子一直点不着。”小禾依言用火钳夹了一块煤球,来到二伯家的院子里,正好遇到二伯。小禾的二伯说:“小禾,这是咋了?”小禾说:“二伯,俺爷让我来你家换一块烧着的煤,他刚才一直生不着煤炉子。”二伯有些生气地说:“一块儿煤而已,他还分这么清!我是他亲儿呀。恁爷真是......”小禾的二伯立刻到厨房给小禾夹了一块烧了一半的煤球,小禾赶快用火钳带回家去了。小禾问爷爷:“爷,你为啥和二伯分恁清啊,他是恁亲儿,就一块煤,能有啥的。”小禾的爷爷摇摇头,说:“那不一样,都各是一家了,我不占他的便宜。”
小禾的爷爷现在所住的两间房子是小禾的二伯、三伯各出一间腾出来的,小禾的二伯倒是无甚意见,只是小禾的三伯到小禾的爷爷的房间里提了几次,说:“爹,你一个人还用住两间房子吗?我看住一间就够了。我不像老二,老二不让生意,我这几间门面房都让着生意呢。要不你还是把我这一间腾出来吧......”那几年,村子里的好几户人家都在村子西头的马路边盖起了房子,有的是在自家地头,有的是出钱在别人家地头,村子里也没有干涉这件事。正好小禾家的两块地,其中一大块地在离村子3里地的田地里,一块小的三分地在村子西头的路边,小禾的爷爷思来想去,想着不如自已盖两间房子出去住吧。
于是,在一次中秋节,小禾的大伯、大伯母回老家的时侯,小禾的爷爷当场提出来,要求几个儿女出钱给他在地头盖间房子。小禾的大伯母听了,笑着说:“爹,好好儿的盖什么房子?现在你两个儿子都盖起了楼,你住楼房不好吗?咋还要出去盖房子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小禾的爷爷说:“现在村子里好些人都在地头盖了房子,我也不要求多,给我盖两间就行,就我自已住,省得老了在你们眼皮底下让人厌烦。”小禾的二伯说:“爹,这房子你尽管住,你要是想住楼上,我给你腾一间,都行。你一个人住地头,没人照顾你啊,我们也不放心。”小禾的爷爷说:“小三孩儿说他那一间房子是门面,要让生意,我要是把他那一间腾出来,阿仁的这一间也得腾出来,不能让阿仁吃亏。所以,我谁的便宜也不占。你们几个出钱给我盖两间房子,大家都清净。等我死了,这房子老大回来也可以住,要是老大老了想在乡里住,这就是老大的房子。按理说你们几个都有宅基地,老大一直在城里,没有他的宅基地。这个房子以后就归老大。”小禾的大伯母动了动心思,但一想还是不划算,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这房子以后肯定还是属于在乡里的几个儿子的,说不定老头儿向偏老四,留给老四,谁还能去争吗?于是,小禾的大伯母坚决地说:“先说好,这房子我们不要!再说了,老三说的不算!当时你们两家盖房子的时侯说好的,一家腾出来一间给老头住,这事儿是定好了的!老头儿活着的时侯就这么住,谁也不能改!我不信,老三就这么缺门面房,连他爹的这一间也要占?非要弄到老头儿一个人住到地头儿,好看吗?你们兄弟几个都没有脸面......”至此,这件事算画了个句号。
有一件事让小禾印象深刻,小禾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小禾的爷爷在平房旁边架了木梯,在平房顶上晾晒芝麻。但这天风很大,像是要变天,小禾的爷爷要把芝麻收起来。小禾一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也帮不上忙。这期间,小禾也试过从梯子上爬上去,但是风很大、梯子很高很陡,小禾爬了几节,又胆怯地下去了。而且小禾的爷爷在平房上一直说不让小禾上去。这个时侯,天渐渐黑了,小禾的爷爷还没忙完。小禾的爷爷在平房上喊道:“小禾,你去大门过道里把叉子拿过来、递给我。”过道就是院子通往大门的通道,两边码放着玉米秸秆和农具等杂物,小禾在院子里看向过道,黑漆漆的、又好似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小禾向过道走了两步,又退缩了。小禾知道爷爷现在很需要自已去拿叉子,但是内心又实在恐惧。小禾害怕地哭着说:“爷爷,我不敢过去。”爷爷在房顶上焦急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啥也没有。小禾快去拿一下。”小禾还是说:“我不敢去,爷爷。”小禾的爷爷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地从梯子上爬下来,自已去过道里拿了叉子,又爬上梯子,去房顶上收芝麻了。多年以后,小禾想起这件事,还很是心酸。心酸爷爷只能一个人干农活,心酸年幼的自已克服不了内心莫名的恐惧,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