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香盈只觉劲风拂过面庞,两张符纸顷刻间从她脸上移开,被燃烧跳跃的烛火烧为灰烬。
蒋氏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对儿子发作。
手腕轻抖,红玉血珠碰撞,他翻掌,惜字如金:“那便有劳。”
香盈这才弯下腰,葱段似的纤细手指搭在他脉上。
冰凉带着柔意,像北疆冬日落下的一片雪。
她眉心颦起:“二爷受伤了。”
蒋氏着急:“什么?哪里受伤了,怎的方才不说,严不严重啊?”
“备热水来。”香盈沉稳吩咐下人,她知道伤在何处。
“夫人和三爷要不先回去休息,鹤二爷伤势无大碍,我这边很快就能处理好。”
知晓太多人在这会影响香盈,姜晏同便与不情不愿的蒋氏一同都离开,木棉去烧水,厢屋顿时只剩两人。
“我就在院里,有事喊我。”姜晏同道。
香盈点点头,语气柔和:“好。”
姜鹤春坐在轮椅上看她熟稔打开医箱,一言不发的抬手便要来掀开自己腿上薄毯。
“手不想要了?”
她一抖,抬眸看他狭长阴郁眼底,支吾道:
“手还要得,但二爷腿上伤口也要处理的。”
姜鹤春不动声色,瞥见她颤着的指尖,像风里晃晃悠悠花叶,终是没再开口,默许她动作。
墨黑薄毯一角被血洇湿。
香盈知道姜鹤春双腿没有知觉,不可能感受到疼痛,但看见伤口狰狞横亘其上,还是忍不住倒吸凉气。
好在只是普通剑伤,没有淬毒,她很快处理干净。
“二爷这几日要忌口,不可食辛辣发物,我回头调制好膏药送过来,定不会留疤的。”
姜鹤春看她。
她好像因为顺利处理好伤口而有点得意骄傲,眼睛和额上沁出来的汗水都亮晶晶,很是灿烂。
按动轮椅退开,他声线低沉。
“往后不必如此多事。”
香盈收箱的手一停,稍作犹豫,将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远处梆子声隐约听不真切。
外头忽然嘈杂,香盈出去跟蒋氏说二爷已经无碍,话才落地,忽然见姜晏同神色奇怪走过来。
他像是震惊又好似悲愤,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分喜色激动在里面。
蒋氏问,姜晏同回道:“新得的消息,逆王在西南一带自立为王,定了国号。”
“什么?”
她瞪圆了眼睛,一阵后怕。
当初鹤春就是栽在逆王手里,一年半载还总派个刺客过来灭口,如今大势在手,鹤春岂不是更危险?
“恐怕此次来刺杀的也是逆王的人。”姜晏同道。“毕竟二哥曾射瞎他一只眼,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定怀恨在心。”
蒋氏拍着胸口,惶惶不安。
离她不远处的香盈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看得出晏三爷眼梢眉角压不住的激动。
姜晏同的确是激动的。
对上了,都对上了。
阮梨三年前所说的,从香盈北上进京投靠,到二哥双腿残疾,到妹妹会进宫做公主伴读,再到如今的逆王自立。
全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