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卷宗,随手打开一本看了看,小声说道:咦,这里记了一件公公亲手办理的案子,皇上登基,也是杀了几个兄弟的。
裴琰伸手接过卷宗,扫了一眼,点头道:我知道这事。
皇上当年登基也是踏过了无数白骨,才走上那个位置,当年的景王,翼王,全是死于那场宫变,他们的家人也没有逃过。景王家中一百二十七口,全部斩首。翼王家中男丁皆被斩杀,女子没为官妓,子女世代不得脱妓籍。
怎么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啊?苏禾拧眉,想到了溪山匠人,他们也很悲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得不为。裴琰低声道。
可是祸不及妻儿,本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苏禾不服气地说道:男人争权夺势,这是男人的事。可不是家中妻儿怂恿他做的,不必斩尽杀绝吧。
裴琰沉吟一会,抬手轻拍她的小脑袋:是。
明明他就不赞同苏禾的话。
可是苏禾也能理解裴琰他们的想法,杀都杀了,若不杀干净,万一这后代子孙一朝崛起,回来复仇,那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又要死无数人。
轰隆隆……
突然天空打起了雷。
竟然打雷了。张酒陆仰头看看天,又看向裴琰:王爷你累了几天,早点歇着吧,身子要紧。
你也回去歇着吧。苏禾拿了些陈年干艾蒿草给张酒陆,小声说道:这个拿回去煮水泡澡。
多谢苏姑娘。张酒陆收了艾蒿草,大步往外跑去。
苏禾去厨房煮了一锅艾蒿水,回来看时,裴琰还站在树下看那个门板。大雨已经浇下来了,他也不躲,就站在那里看。他儿时曾被捧在手心,皇子都不如他待遇好。可裴父一死,他就掉下来了,谁都能踩他一脚,朝中那些对裴驸马有积怨的,也把气撒到他身上。他能走到今日,实在不易。原本觉得父亲死得冤屈,可今日却得知父亲是求死,他真的无法接受!
别淋雨了,我煮了艾蒿水,泡个澡,去去腥臭气。苏禾拉着他的手,想带他去浴房。
拽了两下,没能拽动。
苏禾转头看向他,他一头一脸的雨水,眼神直直地看着门板,嘴角倔强地抿着,眼眶竟然都红了。
下雨了,便是流泪,别人也看不出来吧。
裴琰心里委屈,他十岁就强迫自己长成了大人,他一心想为父亲复仇,可父亲真的爱他吗?
算了,他不需要父亲的爱!宁可死也不要他和母亲的人,他也不要!
裴琰这时候是有点赌气的意思,而且这气在他心里塞了好多好多年了,没地方可诉,也不敢露出委屈脆弱。
可这时候,他有点绷不住。
苏禾又拉了他两下,实在拉不动,于是走回来,弯下腰想要抱他。
我抱你去。她小声说道。
别动。裴琰低眸看向她,低低地说道:禾儿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苏禾仰起小脸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眼看她进了屋,裴琰的视线回到了门板上。
吱嘎一声,苏禾撑着一把大伞出来了,不等裴琰出声,只见她爬上了石桌,把伞架在了树上。
你站在伞下面。苏禾站在石桌上,伸过小手,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