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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0章 终究美梦成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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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稿的事,较真个什么,听听就好了嘛。
  郑大风竖起大拇指,心田宽阔能容福。
  李槐问道:苏店人呢
  郑大风说道:她出门远游了,托你的福,沾你的光,去找个师兄,官场上朝中有人好做官,走江湖,有个已经混出名堂的同门师兄当靠山,想要在异乡立足就简单了。
  李槐疑惑道:苏店找师兄,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大风笑呵呵道:天何言哉,缘来如此,说甚道理。
  落魄山的山门口那边。
  道士仙尉看清楚了那拨读书人的面容之后,落魄山的第二任看门人,就开始两条腿打摆子。
  眼熟!实在是太眼熟了!毕竟道士身份是假,从无授箓,年景却是正儿八经读过好些年圣贤书籍的。
  怎么会不眼熟呢,一洲各国各郡县的各地文庙,京师之地,文庙里边挂像的数量就多,七十二贤都全,地方郡县,文庙规模不大,挂像就少,多是至圣先师、礼圣、亚圣和文圣之外,按例再挂上十幅画像,是谓文庙十哲。
  眼前四位读书人,今天联袂来到山脚,仙尉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那腰悬水瓢的棉袍书生。
  道邻,字然君,浩然文庙陪祀七十二贤之首。传说此人是第一个拥有本命字的儒家圣贤。
  那个身材魁梧的高冠男子,悬佩铁剑。
  周国,字端正,传闻是一众弟子当中,侍奉至圣先师最久者,跟随至圣先师一起游历天下,让远古人间道士不敢口出恶言。
  闵汶,字相济。性格外柔内刚,以孝入道,擅长文学。
  黎侯,字居敬。能言善辩,治国有方,生财有道,被后世读书人推崇为儒商的祖师爷。至圣先师曾经称赞其可与言《诗》。而黎侯更是公认对至圣先师最为敬重的弟子,可能都没有之一,如果尚武豪勇的周国,还会与先生说一句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黎侯却会说一句吾先生学问之不可及,犹天之不可由阶而升。
  大概是因为黎侯擅长商贾货殖一道,在至圣先师弟子当中,相对涉世最深的缘故,后世书上流传的事迹和赞誉都是最多,都说他是将所学和言行结合最好的读书人。
  这四位好像从文庙画卷中走出的读书人,都是至圣先师的得意学生,皆在文庙十哲之列。
  然君贫而乐道,居敬富而好礼。
  文武之道,未堕于地,在人。文在闵汶,武在端正。
  黎侯笑道:我们不会又被当成是骗子吧
  原来他们在到了槐黄县后,没有就近去往披云山或是落魄山,而是临时起意,先去了一趟大骊京城,是想去人云亦云楼那边看看,再去一趟作为山崖书院前身的春山书院。
  不曾想在那条小巷口,有人拦路,最后说是此路不通,诸位请回。
  名叫刘袈的老仙师与弟子赵端明嘀嘀咕咕一番,老元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自家弟子每瞧见一个读书人,就说认得一个,都是文庙挂像上边的陪祀圣贤,赵端明信誓旦旦,说自己肯定不会看错。刘袈起先听着还是震惊和心慌多些,听到后来,老仙师就开始恼火了,如今京城的骗子都这么猖狂了吗要说只是来了一位传说中的陪祀圣贤,刘袈说不得就真信了,至多两位,老人难免就得犯嘀咕,吃不准真假,可要说一口气来了四个,那还犹豫个什么,而且全部都是浩然文庙陪祀十哲里边的第一等圣贤……这就有点过分了!
  你们这几个,当我刘袈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好骗!
  吃了闭门羹的一行四人,相视而笑,他们也没解释什么,就此转身离去。
  老仙师还在那边感慨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读书人啊,有辱斯文!
  少年忍不住开口,师父,万一他们没骗人,是真的呢
  老仙师捻须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反问弟子一句,不能够吧
  最后老人不再纠结真相如何,洒然而笑,若他们真是他们,那么崔国师当年那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就算应验了。
  自己既然得偿所愿,真能够见识到那些书上的古人,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山巅的修士,以后他刘袈就不在这边看门了。
  只是离开巷子之前,得与那绣虎好好道一声谢。
  老人回头看了眼略显寂静冷清的巷子,仿佛看见了一位双鬓雪白的青衫老书生,一手兜着些花生米,偶然捻起丢入嘴里一颗,细细嚼着,缓缓而行,自顾自想着心事,国事天下事。孑然一身,走在身边无人的世间道路上,好像从不讲究什么修身齐家,却能够治国平天下。
  道士仙尉倒是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既然他们敢来落魄山,就算坐实身份了。
  端正疑惑道:是他
  大师兄已经给出答案,棉袍书生,与那位道士率先作揖行礼。
  其余三位书生,郑重其事,与那位道士同样作揖。
  毕竟万年之前,世间若无此人率先开路,恐怕万年以后的天下,就不会是这样的人间了。
  头别木簪的看门人仙尉,迷迷糊糊还了一个道士稽首。
  等到陈平安出现在身边,仙尉顿时如释重负,原来是他们与山主作揖行礼呢。
  霁色峰的山路台阶上边,青衣小童被陈清流拉着坐在这边,没有去山脚那边待客。
  先前外出游历,刚刚重返落魄山的辛济安坐在一旁。
  远远蹲着一个落魄山的编谱官,白发童子激动万分,年谱上边的今天这一页,分量足够!
  陈灵均总觉得山脚那拨客人,瞅着有那么点半生不熟的意思,好像见过,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灵均拿手肘撞了撞一旁好兄弟,小声问道:你朋友
  陈清流笑道:高攀不起。
  陈灵均说道:我家老爷都亲自下山迎客去了,我陪着你在这儿坐着,不太像话吧
  陈清流嗤笑道:你又不是读书人,去了那边能做什么,跟人家聊之乎者也
  陈灵均不乐意了,道:你不是一向以斯文人自居嘛,咋个不去凑热闹,好歹混个熟脸也好啊。
  陈清流笑眯眯道:我早就过了需要跟谁介绍自己是谁的岁月了。
  辛济安点头笑道:陈道友从离开家乡福地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自己立过一个规矩,从不参加那种需要跟人介绍自己姓甚名甚的无聊酒局。好像唯一一次例外,是见着那位墨家高人
  因为陈灵均坐在旁边,辛济安就没有说破高人的真实身份,正是墨家钜子。
  陈清流点点头,没记错的话,就只有那次是例外。只因为他有句话,深得我心,‘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
  陈灵均自动忽略那些吹牛皮的内容,好奇问道:浊流老哥,你竟然出身某座福地难道不是北俱芦洲本土人氏吗
  陈清流流露出几分缅怀神色,点头道:其实我来自流霞洲的一座无主福地。
  辛济安问道:忘了问,那位谢姑娘如今身在何处了
  当年跟随他们一起游历倒悬山,她一直以婢女自居,拳法极重。
  陈清流笑道:当年事成,就分道扬镳了,她跟我那几个弟子不对路,就去了西方佛国,确实好久没有她的音讯了。
  陈灵均愈发好奇,压低嗓音问道:你弟子当中,有没有一个姓郑的,就是出门喜欢穿白衣服的,个儿挺高,瞧着就不缺钱。
  陈清流点头道:是我的开山大弟子,确实姓郑,在中土神洲那边混得还不错,至于其余几个,都不成材。
  像那韩俏色、柳道醇之流,见着自己,还有脸喊师父
  陈灵均一下子就放心了,如此说来,当初自己喊对方一声郑世侄,不算失礼。
  只是实在想不通一件事,为何当初在山脚那边,老秀才和大白鹅好像与那个郑世侄,聊得不错仅仅是客气
  陈清流嗤笑一声,姓郑的那小子,实在是太聪明了,我当年都没敢传授给他剑术,免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陈灵均拍了拍陈清流的胳膊,劝说道:哥几个都是自家兄弟,相互间知根知底的,酒桌外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闲天。
  被一旁那个当了落魄山编谱官就每天翘尾巴的箜篌听了去,她会笑话自己找了几个做事不靠谱、说话不着调的朋友,岂不丢脸。
  白发童子啧啧称奇,这就算知根知底了
  好个景清道友,你当真知道那个被你得了两幅字帖、却说成是字写得不错,词作得还行,瞧着蛮有气势的辛先生,他到底是谁吗
  陈灵均灵光乍现,小心驶得万年船起见,伸手挡在嘴边,问道:你与我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那个郑世侄,不会是那谁吧
  陈清流笑呵呵道:那谁是谁因为姓郑,又喜欢穿白衣服,所以就是白帝城的那个郑居中
  陈灵均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就给了陈清流的脑袋一巴掌,咱哥俩不去天桥底下说书挣钱,真是可惜了。
  黄帽青鞋的小陌,带着貂帽少女出现在一旁,然后都随意坐在台阶上。
  刚才在拜剑台那边,谢狗与小陌保证,肯定不会跟那几个访客闹别扭,见了面一定和和气气。
  其实谢狗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有唱红脸的,就有唱白脸的,这才像话嘛。
  只是等到小陌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甚至都没跟陈平安事先通气打招呼,谢狗就心软了,她不怕身为东道主的陈山主难做人,却不舍得让小陌为难。
  山路台阶上,坐成一排,从左到右,依次是提笔握书的白发童子,单手托腮打着哈欠的谢狗,将绿竹杖横在膝前的小陌,好奇暖树那笨丫头怎么还没出现的陈灵均,双手轻拍膝盖的陈清流,意态闲适的辛济安。片刻之后,朱敛带着粉裙女童一起赶来此地,就坐在辛济安身边。
  得到陈平安的心声提醒,魏檗急匆匆从披云山读书处,赶来落魄山这边。
  若非陈平安事先有说,魏檗不敢信以为真。
  魏山君与那几位读书人作揖行礼,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复。恍恍惚惚间,美梦成真。
  腰悬水瓢的棉袍书生微笑道:于暗昧中秉烛夜游,良有以也。魏山君神号夜游,实至名归。
  魏檗微微错愕,沉默片刻,立即沉声道:大先生所言极是,小神正有此想!
  陈平安一时无言。敢情我先前苦口婆心劝你那么多,魏山君你都是在梦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