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有些练拳不一样(二)(1/2)
崔瀺说道:今天我打算与诸位说一下朱荧王朝、书简湖和青鸾国三处的现状和走势,如果能够定下各自章程,将来宝瓶洲的山上山下,以后就有律可依,有理可循。所以今天议事,可以说决定了我们大骊未来百年的国势,所有人今日之言语,都会一字不差地记录在册,谁有几声咳嗽,打了几次盹儿,中途谁喝了几杯茶,谁说了几句昏庸误国的大话空话,说了几句有功于大骊国祚的远见之言,以后大骊还有资格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帝王将相,都会看得真真切切。
崔瀺最后说道:皇帝陛下能否成为宝瓶洲历史上的君主第一人,我们大骊铁骑能否教那浩然天下所有人,不得不乖乖瞪大眼睛,好好瞧着我们大骊王朝,牢牢记住大骊王朝的皇帝姓甚名甚,皇帝身边又到底有哪些名臣良将,就取决于诸位今日的言行。
崔瀺站起身,神色肃穆。
小朝会上。
年轻皇帝缓缓站起身,心胸之间,激荡不已。
文臣起身作揖。
武将起身抱拳。
金甲洲,一处古战场遗址,遍地皆是倒塌的神像残骸。
此处罡风,能够让任何一位金丹地仙之下的练气士,哪怕只是待上一炷香,便要生不如死。
许多纯粹武夫也喜好来此淬炼体魄,只是绝大多数都没能活着离开,那些骤然而起的阵阵罡风,无迹可寻,有些细密如一阵剑气,零零碎碎,如鹅毛飘拂,有些罡风,能够笼罩住方圆十里,皆如同剑仙出剑,许多罡风一过,任你是金身境武夫,都要尸骨无存。
一位曾经以天下最强五境破开瓶颈的年轻女子,凭借着一种世间独有的天赋,才能够在此漂泊不定,居住多年。
如今她正在对一位缓缓而行的白衣男子,出拳如雷。
对方只是金身境。
寻常体魄的金身境,她兴许一拳便能打死。
可是面对这位年纪比她还小的金身境武夫,她已经递出数千拳,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对方已自身拳意抵消。
简单而言,就是对方根本没还手,她这位有望以最强六境跻身金身境的纯粹武夫,就没能摸着对方一片衣角。
这位白衣年轻男子的金身境,的的确确就只是金身境。
可惜对方是那个从中土神洲远游至此的曹慈。
曹慈的每一境,都是前无古人的武学境界。
少女岁数就已经来此历练的她,曾经半点不信。
然后她就经历了跃跃欲试、试探出拳、倾尽全力、逐渐绝望、趋于麻木的这一连串复杂心路历程。
在她就要停拳的那一刻,曹慈终于说了第二句话,你的拳意既然一直在涨,为何停拳?
在那之后,年轻女子便咬牙坚持,愤然出拳。
先前曹慈第一句话,是在那刘幽州说话之后。
当时那个皑皑洲刘幽州仗着有曹慈在身边,对她撂了一句狠话,怀潜说得对,在曹慈眼中,你这六境,纸糊泥塑,不堪一击。
曹慈不愿让她误会,只好说了与她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没说过这种话。
这会儿刘幽州蹲在一尊倒地神像上的掌心上,巨大掌心之上,生出了一丛茂密花草。
它们竟然没有被古战场的那些罡风席卷而空,也算怪事。
刘幽州有些想不明白,一个几乎代代都有人跻身中土十人之列的顶尖宗门,一个世代武夫如云的中土王朝豪阀,她与怀潜这么门当户对,怎的就要各自逃婚,闹出那么大一个笑话来。又不是要他们结为神仙道侣,只不过就是多出一纸婚约罢了。这么个纸上名头,又不会对两人有任何实质性约束,换成是他刘幽州,只要价格公道,他都能自己把自己卖了。
曹慈一直在游览瞻仰那些遗址神像,一尊一尊看遍。
想要看出一些拳法神意来。
事实上,还真被他看出了不少。
所以那女子出拳,就注定了更加无功而返。
因为她的拳意增长,只会远远慢于他曹慈。
曹慈在一尊半身神像之前,驻足不前,仰头望去,好似被一剑劈砍,从肩头处划拉到腰部一侧。
那女子赤脚白衣,暂停出拳,低头弯腰,双手撑膝,大口呕血。
看得刘幽州头皮发麻,好像天底下每个资质好的纯粹武夫,都是疯子。
还是修行好啊。
只要身上法宝够多,就可以安安心心躲在乌龟壳里边。
比如他这次出门历练,陪着曹慈走了很远的路,去过了流霞洲,如今还来到了金甲洲,他刘幽州身上除了好几件至宝法袍,光是香火神灵甲就有两件,不过其中一件,前些年送给了朋友怀潜。
说是朋友,其实也就只是朋友了。
不是与自己脾气相投的那种,而是家族世交使然,姓氏与姓氏成了朋友。
不过比起一般的嘴上兄弟、酒桌朋友,总想着从他这位皑皑洲财神爷的独子身上,暂借一些法宝,刘幽州与不爱占自己便宜的怀潜,其实还算投缘。
其实刘幽州很多时候都想告诉那些借走法宝、又不太会还的朋友们,真不是你们如何聪明,而是我刘幽州打小就有这么个不散财不送宝便要浑身不舒服的臭毛病,好在他爹娘也从来不管,有一次难得真心赠宝给至交好友,事后才发现那人没把自己当朋友,把当时才十来岁的刘幽州给哭嚎得伤心伤肺,然后他爹便拎着他去了趟自家刘氏的藏宝山,那真是一座山。那位富甲一洲的男人,问他这个独子,假设每天送一件,你这辈子应该活多少年,才能送完整座宝山。
刘幽州掐指一算,报上准确数目。
结果他爹挥袖打开一道秘密禁制,结果眼前宝山之后,又有一座更加壮观巍峨的宝山,好一个山外有山,那些七彩宝光,差点没把孩子的双眼直接给扎瞎了。
刘幽州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自己家咋就这么有钱啊。
当天孩子身上就挂满了宝物,一路大摇大摆,哐当哐当离开了家族禁地,孩子眉开眼笑,没忘记将鼻涕眼泪抹在了他爹袖子上。
不过那天,从来不喜欢如何管教儿子的皑皑洲财神爷,教了刘幽州一条家族祠堂祖训,挣钱从来容易事,难在留钱不招灾,如何花钱不惹祸。
与一个屁大孩子,男人说了些家族历史上鲜血淋漓的惨痛教训。
刘幽州才知道,原来一个已经有了雄厚底蕴的大家族,若是还不长点心,只会一门心思按照老路子挣钱,那么很多时候有了钱便是杀身之祸,花了钱便是招灾进门。
刘幽州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挨他爹的耳光,是一次某个喜欢昧良心挣黑心钱的世交家族出事后,他帮着那个哭着喊着求他的可怜朋友,借了一笔钱给他和家族渡过难关,还安慰了几句,为朋友骂了几句那个罪魁祸首的不是,当然该有的分红,他刘幽州得一颗钱不少分到手。结果那个朋友前脚刚走,刘幽州他爹就露面了,一巴掌打得刘幽州满脸是血,问刘幽州知不知道错在哪里,刘幽州说不该借钱,结果又挨了一耳光,扑倒在地。
刘幽州挣扎起身,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男人冷笑道,在商言商有什么错,天底下最干净的就是钱。
刘幽州至今都没有从他爹嘴里得到后边的半个答案。
可能是那商家老祖早年留给刘氏祖宗的一张纸。
在被刘氏历代家主供奉在祠堂内的那张纸上,写着那八个字:富长良心,无则散尽。
刘幽州这会儿蹲在破败神像掌心的花草丛中,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希望自己晚一些成为刘氏家主,就不用这么与跟良心打交道了。
刘幽州以心声询问远处的曹慈,你说怀潜什么时候会从北俱芦洲那边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