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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贾生让人失望(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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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领命坐下。
  杨老头沉默许久,缓缓道: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能吓唬外乡人了。
  甲子以来。
  崔瀺,齐静春,这对反目成仇给天下人看的师兄弟。崔瀺离经叛道是真,欺师灭祖就算了。
  文圣老秀才,君倩刘十六。加上陈平安,那么文圣一脉嫡传,就只差一个左右未曾现身此地了。
  人间最得意,白也。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在此摆摊算命,就有那阴阳家邹子,在此摆摊卖糖葫芦。
  天君谢实。
  阮邛阮秀,李二李柳,两对父女。
  曹曦曹峻,一对泥瓶巷祖孙。
  目盲道人贾晟,白帝城郑居中,又是一对师徒。
  道老大分身之一的李希圣。
  昔年白龙鱼服的宋长镜。
  墨家许弱。
  只差几步路就会走入小镇的阿良。
  好似凿壁偷光的泥瓶巷婢女稚圭。
  宝瓶洲历史上第一位上五境山君魏檗。
  剑修姜尚真,米裕,郦采……
  当然最后,还有那桥下悬古剑。
  对于山上修道之人而言,短短甲子六十年,能算什么。
  所以只要稍稍运道不济,不管谁来这里,任你境界再高,胆子一大,就都要命悬一线。
  哪怕一时得意,在这里与人结了仇,暂时性命无忧,也要放眼看远,多悠着点,毕竟骊珠洞天的年轻人,尤其是陈平安、马苦玄这一辈,走出去很多,出息都不会小。
  杨老头破天荒笑了起来,这等开篇,真是雄文。(注1)
  长命始终屏气凝神,只听不说。
  然后她转头望去。
  有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儒士,背着竹箱,手持绿竹杖,一手猛然掀开帘子,刚好看见那杨老头难得笑容,便大笑道:老头儿,看把你乐呵的,傻了吧唧,咋的找着媳妇啦!老当益壮,相当可以啊!
  长命愕然。
  那年轻人不知长命身份,就只好抱拳而笑,然后屁颠屁颠跑到杨老头身后蹲着,一把勒住老人脖子,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他倒是没觉得杨老头,有本事能找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姐姐。
  长命长久呆滞,然后蓦然而笑。
  知道了,是那个久闻大名不见其人的李槐。年幼就与主人关系极好。
  杨老头也由着李槐造次,只是说道:还舍得回来。
  李槐松开手,一屁股坐在旁边,轻轻捶腿,抱怨道:这一趟好走,累死个人。屁福缘没有个。
  杨老头呵呵一笑。
  长命告辞离去。
  杨老头视而不见。
  李槐摘下书箱放在一旁,后仰躺去,神色疲惫道:杨老儿,你说怎么世道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乱了。
  杨老头说道:还好吧。
  李槐问道:跟你没啥关系吧
  杨老头默不作声,开始吞云吐雾。
  李槐坐起身,你倒是给个准话啊。真当自己是世外高人啦老胳膊老腿的,可别逞强。
  杨老头说道:没啥大关系。
  李槐稍稍松了口气,嬉皮笑脸道:先前看你笑得贼兮兮,不像个正经人,有啥好事真找着媳妇了不能够吧。
  杨老头没有说话。
  李槐又躺回去。能躺着是真不想坐着,坐着就不想站着,反正他打小就这样。习惯了啥都高不成低不就,谁都比不过,比不过身边朋友,李槐其实也无所谓,但是出远门,总能遇到些事,不是那么让人舒心快意的。
  可娘亲总说他是享福的人,原因是他姐姐,生得还算有几分俊俏水灵,以后找个愿意帮衬小舅子的姐夫,可不就是躺着享福。
  只是李槐一想到姐姐李柳就犯愁,老大不小的姑娘了,还没个着落。瞧瞧,错过了我那斩鸡头烧黄纸的好兄弟陈平安,嫁不出去了吧爹娘咋个意思,尤其是娘亲,姐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就咱们娘亲那脾气,舍得给儿子准备的屋子,腾出来给外人住
  杨老头好似知晓李槐的心念,说道:你姐又不喜欢陈平安,强扭的瓜不甜,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些年读的什么书。
  李槐白眼道:扯啥犊子,先找个媳妇,再来跟我谈男女之情。
  李槐坐起身,打开竹箱,唠唠叨叨着自个儿开销多大,这趟北俱芦洲游历就没花过钱,临了倒好,破功了。
  老人听着笑着。
  惫懒货刘羡阳,难得做客落魄山。
  他不常来。
  他那河畔铁匠铺子,离着山头可不近。
  刘羡阳懒到了都没去什么飞升台。
  反正又不是没有在梦中去过,许多次了。
  一般人,莫与我刘羡阳说什么惊心动魄。
  看着那个坐在小板凳上,好似小鸡啄米打盹儿的周米粒,刘羡阳轻轻咳嗽一声。
  周米粒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立即起身,哈哈笑道:刘瞌睡来了啊。
  在小米粒这边早早得了个刘瞌睡绰号的刘羡阳,先点点头,然后坐在一旁,笑嘻嘻道:小米粒啊,身为右护法,担任小门神,多跌份儿。
  周米粒无奈道:么得法子嘞,大风叔叔远游去喽,元来也跟着他姐下山去喽。暖树姐姐每天那么忙,我又这么空。
  然后小姑娘悄悄说道:裴钱一回来,就看到我在这儿守大门,功劳簿上,重重一笔,跑不掉的!
  小姑娘突然伸出一手,再握拳,就算长脚跑路也不怕,我一下子就能抓住。就跟……裴钱按住骑龙巷左护法的脑袋差不多!
  刘羡阳双臂环胸。
  周米粒说道:咋了,想好人山主啦
  想吧想吧,咱俩刚好一起。
  不料刘羡阳笑着摇头,想他个屁,一想就烦。
  刚刚拿出一捧瓜子款待刘瞌睡的小姑娘,默默放回袖子。
  咋说话的,想个屁那就吃个屁嘞。
  小米粒轻轻摇晃脑袋。
  刘羡阳忍住笑,问道:以前你那个好人山主,经常当我的跟屁虫,一起去那溪边,寻一处水面窄的地儿,我先跳,他后跳。嗖一下,跳向对岸,咚一下,掉进水里。我就在对岸笑他。
  小姑娘瞪大眼睛,使劲摇头,刘瞌睡,你吹牛皮不打草稿,好人山主可厉害可厉害。
  除了不会吟诗。
  再说了,如果好人山主是刘瞌睡的跟屁虫,那自己和裴钱怎么算,辈分岂不是低了去了。
  刘羡阳缩着肩头,笑道:小米粒啊小米粒。
  小姑娘嘿嘿笑道:刘瞌睡啊刘瞌睡。
  刘羡阳望向远方,望向那明月,玩笑道:要赶紧找个媳妇喽,然后生个与小米粒一样可爱的女儿!
  周米粒想了想,用小脑袋画了一个圆,一般来说,可难可难。嗑了瓜子,不难不难。
  刘羡阳喃喃道:短亭又长亭,长亭更短亭。亭亭复停停,归路行不尽。
  周米粒眼睛一亮,刘瞌睡,你还会吟诗哩。能不能借我用几天啊我以后好跟裴钱显摆显摆。显摆完了,我肯定还你。
  刘羡阳微笑道:当然可以啊。
  然后一大一小,一起看着圆圆月,各自想着远远人。
  金甲洲中部。
  裴钱在一处结局惨烈的战场上,捡到了一个满脸泥污的小孩子。
  这是一个大王朝仅剩的最后一支精锐边军了,足足十六万人,就这样一下子打没了。
  对方当时初次相逢,孩子趴在地上,先看到了一双破败靴子,鲜血浸透靴子,停步在孩子不远处。
  裴钱伸出手去,要将孩子从死人堆里拽出来,那个孩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住那个浑身浴血的年轻女子,脸庞开裂,颧骨裸露。
  眼神死气沉沉。
  郁狷夫来到裴钱身边,看了眼那个瘦骨嶙峋的可怜孩子,再与裴钱说道:那一拳,谢了。
  裴钱挤出一个笑脸,轻轻摇头。
  她先前在战场上远远救下郁狷夫那一拳,学自雷公庙沛前辈一脉,所以裴钱不觉得有什么好谢的。要是给师父知道了,害自己白吃一颗板栗吗
  一袭白衣极为瞩目的那个年轻男子,独自站在一处山坡顶上。
  修道一途,青冥天下有个道老二,被誉为几座天下的真无敌。
  武夫路上,此人也有了几分真无敌的气概。
  毕竟在他之前,还有个女子武神的师父在等他。
  曹慈不但出拳杀敌,还能出拳救人。
  裴钱至多就是能够分心留意在溪姐姐的安危。这还是因为郁狷夫与她并肩作战,相距不远。
  但是那个曹慈,双拳却能照顾极远处的战场。
  不愧是师父在武道上的唯一宿敌。
  师父找对手,与师父做什么都一样,始终厉害。
  就是找开山大弟子,好像不是太能够拿得出手。
  裴钱与那孩子说道:起来,该装死的时候装死,该起身的时候起身,起身再低头,这样才能活得久。留在这里,死了就是死了。
  裴钱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古怪孩子,只是先前照顾不到。
  这孩子,是个妖族。
  但是战场上,出身金甲洲的孩子,竟然死死护住了一个人。只可惜孩子拼死守护的那个人,早已死无全尸。而刚刚幻化人形没多久的孩子,只是被一道术法殃及,就付出了被打断长生桥代价,所以先前不是主动装死,而是晕死过去,等到清醒过来,才开始装死。
  孩子最后起身,默默跟在裴钱身后,一瘸一拐行走。
  裴钱走得快,他就走得快,裴钱走得慢,他就走得慢。
  郁狷夫没有藏藏掖掖,直截了当说道:裴钱,我多嘴说一句,你以后又要自己出拳,又要照顾好一个孩子,并不容易。
  郁狷夫倒是不会因为那个孩子的妖族出身,就心存芥蒂。
  裴钱点点头,很难。
  她转头看了眼那个瞬间停下脚步的孩子。
  好像那个人死后,孩子身上的那股野兽气息,就开始重新聚拢,变得更像一个修行时日未久、不太擅长遮掩妖族本相的山野精怪。
  哀莫大于心死。
  裴钱停下脚步,转身面朝那个孩子,用金甲洲大雅言问道:要不要跟我学拳
  那个孩子无动于衷,只是站在原地。
  郁狷夫皱了皱眉头,因为她从那个孩子眼中,看到了刻骨仇恨,对自己,也对裴钱。好像对整个天下和世道,都是如此。
  没有道理,可事实偏偏如此。
  那个孩子与裴钱对视,他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伸出一手,嗓音沙哑,含糊不清,好似因为伤到了大道根本,以至于说话都难。
  郁狷夫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孩子是说那借我钱,我就走。买命钱,以后还。
  裴钱说道:学拳可以挣钱。
  孩子面无表情,低下头。
  郁狷夫有些无奈,裴钱和这孩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桐叶洲天阙峰青虎宫,老元婴陆雍心怀死志,找到了随军修士的领头武将,说要按照国师订立的山上规矩,与大骊王朝做一笔买卖。
  那位身材敦实的武将点点头,说可以商量。然后立即喊来了两位大骊文秘书郎,与这位外乡老元婴商议细节,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一本秘录,记载之事,正是桐叶洲青虎宫和陆雍的详细消息。一位文秘书郎便与武将建言,陆雍不用去战场杀妖换取战功,炼丹即可,战功只会更大。那武将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询问那年轻文官,所谓的炼丹折算战功,到底是怎么个算法,这陆雍搭上了一条性命,在跟我们谈此事,劳烦说仔细些。文秘书郎便先与一旁同僚仔细合计一番,然后开诚布公,按照大骊制定的既定章程,给出了武将和陆雍一个面对面的确切说法。
  年轻文官,语速极快,措辞精准,没有任何含糊地方。
  比如炼丹一切所需天材地宝,都不用陆雍和青虎宫给出,只是不与大骊计较工钱。
  比如青虎宫的几种炼丹之法,如果当真能够对修道之人和纯粹武夫,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么只要陆雍愿意与大骊公开,也可以计算一笔相当可观的战功。
  武将只是插嘴说了一句,你陆雍只管放心,若是不愿给出秘传的炼丹仙方口诀,大骊绝不会因此刁难青虎宫,更不会秋后算账。
  陆雍喜出望外,强压着心中激动,一一答应下来。
  从头到尾,只是不到半个时辰,连陆雍和青虎宫所有炼丹修士去往何处,如何去,各种丹药价格,折算成一笔笔具体战功如何计算,临时驻地的对接之人,那两位文秘书郎皆给了陆雍无比详实的说法。
  谈完事情,两位年纪都不大的文官就迅速离去。
  那武将也只是一抱拳,与他们没有任何客套言语。
  陆雍心有感叹。
  大骊边军的雷霆之势,原来不止在那战场上。
  负责盯住此地外乡修士的大骊武将,每次披甲悬刀,巡视山水禁制,偶尔望向那些好似圈养起来的神仙中人,汉子眼神很冷,
  与这位擅长炼丹的桐叶洲老元婴谈买卖,是作为一位大骊边军的职责所在。
  大骊边军,律法最重,由不得谁不当回事。那些大大小小的规矩,都是刻在武夫的骨头里了。
  大骊铁骑与随军修士,没有什么山上山下之分,皆是武夫。
  可既然当下谈完买卖,就没太多忌讳了,汉子离去前,突然露出笑脸,朝老修士抱拳沉声道:就凭老真人舍得死在异乡,天阙峰青虎宫,我与袍泽同僚都会记住。几个沙场莽夫的记不记住,当然不算什么,就只是与老真人说句心里话。
  汉子大步离去,铁甲铮铮作响,只留给老人一个背影。
  陆雍忍不住朝那武将背影一抱拳,然后悻悻然放下,快步转身离去。做事去!
  远处那老龙城战场上。
  大寺高僧,与那不知名的道人,并肩作战。
  老道人打开一幅享誉天下的行书《初霁帖》,内容不过二十八个字,后世印章竟然多达一百七十二个。
  字字是符箓,一尊尊金甲傀儡,砸向妖族大军当中。
  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玉璞境修士,却在宝瓶洲籍籍无名。
  宝瓶洲的武运,半点不输给中土神洲之外的其它七洲,甚至比那皑皑洲还要更加武运昌隆。
  可是要论一洲本土上五境修士的人数,确实太过寒酸。
  而那老僧,亦是丢掷出锡杖,化做一条青色蛟龙。
  更摘下身上袈裟,蓦然大如云海,遮覆十数里战场,一件袈裟之上,似有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大骊宋氏皇帝,曾经下旨在一洲之地,广建寺庙。
  佛门当有还礼。
  今天老僧与那道人在短暂休歇时,同坐云海上,相隔数百丈,以心声言语,老僧笑问道:为何来此
  山中久居无事,就来山下看看。
  他的修道之地,是与昔年朱荧王朝一样国势雄壮的白霜王朝。
  只是那一次的大骊铁骑打穿一国,马蹄过境,老神仙并未出手。
  山上修行,道心无情。
  不过他却不是宝瓶洲本土修士。云游至宝瓶洲,一住多年罢了。
  老道人最后洒然笑道:山外青草年年生,看不看,是贫道的事。开不开,也还是贫道的事。
  老龙城苻家首席供奉,剑修楚阳,曾经被许弱所求,然后又一同相逢于异乡。
  好教那位常年横剑身后的墨家游侠,觉得昔年没白救他楚阳。
  与那孙家供奉携手,
  如今老龙城以一座苻家山水大阵作为屏障,这条南海战线上,已经出现了三个大窟窿,楚阳就在此负责拦阻妖族涌入。
  疲惫不堪,却也杀得酣畅。
  以老龙城作为阵法中枢的山水大阵,既负责阻挡那些送死不断、尸体堆积成山的攻城妖族,又能够为南岳山君范峻茂和一些得道之人,找出那些能够单独打破大阵禁制的上五境和地仙妖族。
  大骊悬空剑舟,负责与蛮荒天下以攻对攻。
  如今宝瓶洲老龙城以南,其实就已是蛮荒天下。
  一洲之地,宝瓶开出金莲花,是一座大阵。
  更有那二十四节气大阵,依旧流转无缺漏。
  崔瀺坐镇白玉京,负责剑斩大妖。
  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女子剑仙,厮杀不断,出剑不停。
  昔年佩剑早已碎裂不堪,无法再用,手中所持,还是她从浮萍剑湖宝库中扒拉出来的一把剑,
  至于一位剑仙作为山巅立身之本的本命飞剑,在异乡、在家乡先后两场大战中,郦采又都受损。
  这位女子剑仙,有那惊鸿一瞥,蓦然展颜一笑。
  因为有个男人神出鬼没,远远递出一剑,斩杀了一位元婴妖族剑修就远遁,只扯开嗓子撂下一句,今夜娘子,尤为美人,最最动人!
  郦采大笑答道:老娘好不好看,还需要你说!
  老龙城战场最南方,周密现身于此,身边跟着嫡传弟子剑仙绶臣,以及从剑气长城赶来的流白。
  还有刚收的关门弟子,不是剑修的甲申帐木屐。昔年少年,如今青年。
  绶臣皱眉道:小小宝瓶洲,到底有哪些奇人异士,甲子帐前后都有记录,那些个意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我错过甲子帐谍报了
  木屐摇头道:师兄不曾错过一封谍报。
  周密微笑道:怪我离乡太久。也怪崔瀺谋划太多。
  不过在他眼中,其实所谓的意外,一个个都有迹可循。来了个意外,抹平就是了。
  浩然天下历史上,曾有天下机谋智计并归贾生也的感叹。
  木屐神采奕奕,说道:绣虎崔瀺,不愧是隐官的师兄。
  周密笑道:到底有几斤几两,崔瀺不死就不知。
  周密一挥手。
  片刻之后。
  一望无垠的壮阔海面上。
  雷声渐大,惊天动地。
  原来是靠近老龙城的海面之外,又有一层高达百丈的海面,齐齐汹涌而至。
  正是王座大妖绯妃、如今蛮荒天下摇曳河共主的一记水法神通。
  她要水淹老龙城!
  北去路上,不断有那精通水法的妖族修士,各自施展本命神通或是添加术法,纷纷为那道铺天盖地的巨浪,推波助澜。
  滔天大浪,凶狠撞向宝瓶洲南端的那座碍事城池。
  登龙台上,稚圭身形化做一道虹光,越过老龙城大阵,撞入海中,尚未现出真龙之身,她就已经将方圆十数里之内的妖族,当场震杀无数。
  周密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与关门弟子木屐笑道:先前你说崔瀺不愧是隐官师兄,是不是不太妥当,该是那年轻隐官不愧是崔瀺师弟才对。
  周密仰头望去,以心声言语道:绣虎以为然
  巍峨法相身在大骊陪都高空的崔瀺,手托白玉京,十二飞剑大如剑舟,悬停在四面八方,崔瀺答非所问,微笑道:贾生计谋,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