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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化雪时(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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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已。
  才发现原来裴姐姐与人问拳之时,跟平日里那个抄书时认真、远游时沉默、闲聊时笑颜的裴姐姐,判若两人。
  谢松花则唏嘘不已,隐官收徒弟,眼光可以的。
  陈平安真正传授裴钱拳法的机会,肯定不多,毕竟裴钱如今才这么点岁数,而陈平安早早去了剑气长城。
  所以那座一直云遮雾绕、名声不出一洲的落魄山,肯定另有高人坐镇山头。
  至于刘幽州早早知晓落魄山,那是这位未来皑皑洲财神爷太闲的缘故。
  在谢松花看来,陈平安和裴钱这师徒两人,骨子里的那股子精神气,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看那选择对敌的拳法拳招,双方倒是不太像。眼前裴钱,出拳一往无前,一以贯之。
  作为裴钱师父的陈平安,就要思虑重重,极少追求那种酣畅淋漓,拳招极多,拳法变幻不定,讲求因时因人因地而异,近乎吹毛求疵,每一拳都在铺垫和算计,最终达到利益最大化。但是裴钱,则截然不同,出拳时,大有身前无人的豪杰气概,简直就像是小小年纪,就懂了一个天地无二人,问拳唯问己。
  谢松花毕竟是喜欢远游的剑仙,与那流霞洲、金甲洲十境武夫都有接触,有些还是好友,其中两位拳法、性情迥异的止境老人,唯一共同处,便是都推崇那天地千古,一人双拳的玄妙深远之境。只是过于这个大道理,说来简单,旁人听了更不难理解,唯独脚踏实地去往此处,却是太过虚无缥缈,很难以自身武道显化这份大道,实在是太难太难。
  只是谢松花又有疑问,既然在家乡是聚少离多的光景,裴钱怎的就那么敬重那个师父了
  她的自己的两位嫡传,举形和朝暮俩孩子,当然也懂事、念恩,不但将她视为主心骨,还像是亲人长辈,所以谢松花很满意,挑不出弟子们的半点毛病了,但是比起陈平安之于裴钱,好像还是有些不同。
  虽说江湖中人,有那投师如投胎、师徒如父子的古板说法。可那年轻隐官,在弟子裴钱心目中,天地君亲师,好像根本就已经合而为一。
  带孩子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年轻隐官擅长啊。
  谢松花只能如此解释了。
  一直关注场中问拳的沛阿香啧啧道:能够这般问拳,裨益不会小了。说不定岁余都有意外收获。
  刘幽州嘀咕道:竹笛来历,阿香你还没说呢。那笔供奉钱,晚辈好意思给,前辈好意思收
  沛阿香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你听过就算了,别四处宣扬。
  刘幽州点点头。
  原来早年在那风景绝美的竹海洞天,沛阿香作为皑皑洲历史上最年轻的九境武夫,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时作为一场青神山水宴的客人,沛阿香曾经与数位好友醉酒游历山水,与一个当时鬼祟偷挖竹鞭、竹笋的邋遢汉子起了争执。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一开始说自己是青神山土地公,要挖采竹笋拿去款待贵客,后来被人揭穿,就口口声声自己是青神山夫人的私人家宴座上宾,挖点竹笋算什么,结果有一位年轻剑仙立即飞剑传信青山神,那人好胆识,斜靠一竿竹,双臂环胸,说你们惹上我,算你们晦气,等着被夫人下逐客令吧,以后你们还能再进入竹海洞天半步,老子就跟你们姓。
  然后山神府那边回信,说夫人不认得此人,于是沛阿香一伙人就跟撵狗似的,追着那个蟊贼打,一开始谁都没太当真,更多是当个乐子,只是当一位剑修出剑不小心过重后,就被那人嚷嚷着一拳一个小兄弟,全打趴下了,不但如此,那汉子还把所有人都埋土里了,说是明儿就会生长出好多的玉璞剑仙、山巅境武夫,就当是他回礼青神山。
  那人在埋沛阿香的时候,问沛阿香自己的拳法如何。
  其余有人想要破土而出的,都被一拳直接打晕过去。土埋众人脖颈处,好似一处处雨后春笋冒尖尖。
  沛阿香就没敢动,免得自取其辱。
  先前那个年纪轻轻的剑仙好友,被填土最多,因为那汉子一边拢土埋人,一边嘀嘀咕咕埋怨,就数你们剑仙最多最风流,真烦人,今儿落我手里了吧……
  后来还是竹海洞天山神府一位传令女官现身,才替所有人解了围。
  正蹲地上撅屁股归拢泥土埋沛阿香的汉子,见着了那位女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背靠竹竿,一脚脚尖点地,吐口水在手心,使劲捋头发,露出大额头,双手抱拳喊姑娘,自称阿良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如此自然,唯手熟尔。
  那女子不理睬男人的,径直问道:既是儒生,又是剑修,却要出拳对敌是要故意羞辱这些人
  女子瞥了眼那汉子背剑在身,又问道:胆敢在此偷盗竹笋、竹鞭,那就与读书人没半点关系了,是要问剑我们青神山
  那汉子摇摇头,轻轻提了提裤腰带,微微偏移视线,不敢与那女子对视,腼腆一笑。
  大丈夫好男儿,从不轻易出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那之后,就是一场鸡飞狗跳的追杀,那个叫阿良的家伙在竹海洞天四处流窜,刚好应了他那句故意含糊其辞的口头禅,信不信我被无数仙子追过
  大概是追杀也算追求。
  直到他遇到了那位传说中美姿容,喜赤足,鬓发绝青的青神山夫人。
  就又有了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新故事。之后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个定论。
  而那个阿良对沛阿香比较顺眼,不打不相识,帮着沛阿香砍了一截青神山绿竹,让他带出竹海洞天。
  刘幽州听完这个精彩纷呈的故事后,忍不住问道:阿香你不是后来又重返青神山,参加过夜游宴吗难不成阿良就跟了你们姓
  沛阿香无奈道:他的意思,是不介意更换姓氏,当我们所有人的祖宗。
  刘幽州大开眼界,这也行有点道理啊。
  沛阿香拎着竹笛,站起身,打算让双方停拳了。
  再这么打下去,小小雷公庙就真要多出一张病榻。
  那个一根筋的小姑娘,已经倒地七次之多。
  而柳岁余也打出了真火,次次出拳,越来越趋于九境巅峰圆满的神意,光是那叠雷一招,寻常远游境挨了半数,这会儿就该倒地不起,呕血不止,而且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已经落下病根。
  底子再扎实的远游境体魄,也经不住一位山巅境武夫的这么摧折。
  双方只是问拳而已。
  哪怕柳岁余能够凭此增长拳意,有望让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沛阿香没觉得如此做,符合江湖规矩。
  江湖中人,纯粹武夫,护短一事,得有个度。
  重伤一个低一境的小姑娘,以此让马湖府雷公庙一脉武运加一分。
  很丢人。
  沛阿香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沛阿香出声道:差不多可以了。
  谢松花轻轻点头,这个沛阿香还算厚道,不然他不出声,她就要出剑了。
  直接问剑雷公庙,问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
  柳岁余虽然意犹未尽,仍是仓促收拳,而那裴钱似乎浑然忘我,依旧递出一拳,只是蓦然惊醒,强压一口纯粹真气逆行,拼着气血翻涌,也要收拳后撤数步。
  纤细瘦弱的年轻女子,身形摇摇欲坠,那张微黑脸庞,皮开肉绽,一处眼眶红肿得厉害,显得十分狼狈,她微微歪着脑袋,便有鲜血从耳中流淌而出。
  同样是女子,对方的九境拳头,确实不轻。
  那裴钱的惨状,看得刘幽州头皮发麻,太渗人了。
  裴钱抬起手,以手背擦拭从鬓角滑至脸颊的鲜红血迹。
  柳岁余开始收敛一身拳意,看着裴钱,遮掩不住的眼神赞赏,点头笑道:此次我没赢,你没输,我们算打个平手。以后等你破境了,再来问拳一场。你来马湖府找我,或是我去落魄山找你,都可以。
  裴钱抱拳致礼,只是默不作声,似乎有话想说。
  举形发现自己手心满是汗水,转头看了眼抱着行山杖的朝暮,她更是满头汗水。
  朝暮察觉到他的打量视线,转头朝他挤出笑脸。
  举形一下子就来了气,道:裴姐姐都受伤了,笑,你还笑,你怎么不干脆把嘴角咧到耳朵上……
  不等举形说完,就挨了谢松花一板栗,教训道:朝暮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哭鼻子你也说,笑你也说,难道要他学你当个闷葫芦啊
  举形哀叹一声,她那么笨,怎么学我。
  谢松花记起一事,与举形正色道:与朝暮认个错。隐官在信上怎么告诉你来着,有错就认真豪杰,知错能改大丈夫
  举形愣了一下,好嘛,师父都知道拿隐官大人镇压自己了,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仍是拗着性子,气呼呼道:对不住就对不住喽。
  谢松花抬起手,作势要打,你给我诚心实意点!
  举形见那朝暮在傻乎乎地使劲摇头晃手,他便心一软,硬着头皮轻声道:对不起。
  他娘的,别扭死他了。
  朝暮展颜一笑。
  谢松花倒是没来由想起信上另外一句言语,先前觉得那年轻隐官,过于婆婆妈妈事无巨细了,尤其是为了俩屁大孩子写这么大口气言语,言之过早,只是不知为何,这会儿倒是觉得不该嫌早,反而嫌那年轻人在信上写得少了。类似入乡随俗还不够,移风易俗大剑仙这样的道理,确实不嫌多。
  相信举形和朝暮俩孩子,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才会真正意识到移风易俗大剑仙这些言语,到底承载着年轻隐官多大的期望。
  站在雷公庙门外的远处台阶上,沛阿香对那裴钱,越来越刮目相看,最讲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武道一途,越是年轻的天才,越容易在体魄打熬一事上,落下一个阻碍将来武道登顶的大隐患。
  武学宗师,相互问拳,砥砺体魄,往往利弊皆有,好处是可涨拳意,完善拳法,但是就怕一场场伤势,未能筋骨全部痊愈,落下诸多细微不可查的病根,境界一高,问题越大。例如止境第一层,是谓气盛,人身小天地,一旦身体筋骨、经脉多有山河破碎,还如何气盛
  沛阿香自己就吃了天大的亏,虽然有个脂粉气很重的名字,可沛阿香的拳法,是出了名的刚猛,早年性情更是桀骜,之所以成为刘氏供奉第三人,当然不是沛阿香贪图那点神仙钱,作为纯粹武夫,最讲究一个身无外物,主要还是担心弟子退路、香火传承,别看沛阿香是俊俏公子哥的年轻容貌,实则年岁已高,与那北俱芦洲老匹夫王赴愬,是差不多的高龄了,沛阿香在年轻时树敌太多,王赴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沛阿香属于有苦自知,因为他确实跻身了十境武夫第二层的归真,可惜先前气盛的底子,打得实在糟糕,如今沛阿香是强提一口心气,不让自己对那神到绝望。
  所以这些年偶尔指点柳岁余在内三位嫡传弟子,沛阿香要他们切记一点,拳法求高之外也求大,得追求一个气壮山河,例如学一学那北俱芦洲的远游剑仙。但是除了柳岁余之外,其余两位嫡传,还有再传弟子七人,显然没有谁真正理解沛阿香的意思,无一人去往剑气长城砥砺体魄、拳意。
  有些是故作不知,不太乐意去剑气长城送死,道理很简单,连剑仙都会死,武夫在那边只会死得更快,往往是一出城,就注定是有去无回的下场。有些则是自认走到了武道尽头,开始享福了,致力于传拳给马湖府雷公庙一脉的第三代弟子,美其名曰帮助师祖沛阿香开枝散叶,拳镇一洲。当然也有些是在那世俗王朝担任武将,需要为君主帝王帮着镇压、收拢一国武运,确实脱不开身,沛阿香的那位大弟子,便是这般处境。
  很多时候,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收取了几位得意弟子,数年数十年的倾心栽培,传以拳法真意,可是随着时日推移,弟子们就有了自己的人生,久而久之,就真的只剩下那点师徒名分了,哪怕是拳法一脉,师徒之间,也会渐行渐远。哪怕那些弟子在内心深处,依旧敬重师父,但多是身不由己,拳不由人,沛阿香对此小有遗憾,谈不上太多伤感失望。
  自家马湖府雷公庙一脉,除了柳岁余已经独当一面,还有那个少年岁数的关门弟子,足可继承衣钵香火。
  事实上,那次在竹海洞天撞上阿良,其实对方早就告诉过沛阿香,心大些,反正板上钉钉的十境武夫,就别总瞪大眼睛瞧着这个境界了,又跑不掉,多看看更高远更壮阔的风景去,穗山之巅,去爬一爬,剑气长城去瞅瞅,北俱芦洲逛一遍,天隅洞天串个门……
  可惜那会儿的沛阿香,没有多想,当然也怪那个狗日的阿良,很快就话头一转,两眼放光,醉醺醺抹嘴,聊某些仙子的身段去了。
  沛阿香心中叹息复叹息,人生总是冷不丁的,来上那么一拳,不轻不重的,只是让人无力招架,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无力之感了。
  十境武夫,概莫能外。
  沛阿香收敛这份心思,笑道:裴钱,不介意地方小的话,这段时日就安心在此养伤。
  这个自称落魄山开山弟子的小姑娘,不愧是只得五次最强的远游境,底子打熬之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此养伤,不用太久。
  沛阿香愈发好奇那个宝瓶洲落魄山,传授裴钱拳法、帮忙打熬体魄的那个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是宝瓶洲宋长镜之外的某位九境武夫止境武夫,可能性很小,不然沛阿香不可能没有听过对方的名号。浩然天下的十境宗师,相较于上五境修士,实在太少太少,比如邻居北俱芦洲,不过王赴愬、顾祐、李姓武夫三人,一位九境武夫,就已经涉及一洲武运的流转去留,很难藏得太深。
  问拳过后,沛阿香头疼的,就是那个女子剑仙谢松花了。
  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架势。
  一直沉默的裴钱终于开口道:晚辈还有最后一拳,想要跟柳前辈请教。
  柳岁余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抵住太阳穴两侧,轻轻揉捏起来。
  谢松花犹豫了一下,问道:裴钱,真想好了
  裴钱点点头,转身望向谢松花,裴钱咧嘴一笑,就出一拳。
  柳岁余则转头望向身后的师父。
  沛阿香想了想,那就让小姑娘在这儿多待几天。
  他言下之意,就是让柳岁余不用太拘着辈分高低、境界之差了。
  不过沛阿香聚音成线,提醒弟子,记住,出拳可以重些,但是绝对不许伤及对方的武道根本。
  既不愿与那落魄山结仇,更是出乎武夫前辈的本心。
  柳岁余笑着答道:哪里舍得。这样的好苗子,天下越多越好。
  裴钱向柳岁余抱拳说道:晚辈知道,是我无礼了。与柳前辈……
  再望向沛阿香,也与沛宗师道一声歉。
  柳岁余点头道:那我们就互换一拳,你算给见面礼,我帮着马湖府雷公庙回礼。
  谢松花忍住笑,与俩孩子说道:都学着点,你们裴姐姐,这才是大家风范。
  举形点头道:我想学就能学,某人就难说了。
  朝暮轻轻扯了扯谢松花的袖子,颤声道:师父,我有些怕。
  然后裴钱停下脚步,做了一个奇怪动作,她抬起手掌,轻轻一拍额头。
  在北俱芦洲狮子峰,李二拳下,陈平安是以六境跻身七境金身境。
  而李二喂拳,一向有的放矢,极具针对性,故而许多拳,不适宜打在一个六境武夫身上,却适合锤炼裴钱体魄。
  也亏得李槐那半年都在山脚小镇,帮着娘亲做买卖挣钱,一次都没见过裴钱的练拳路数,不然彻底肯定没了练拳的心思。
  练拳太苦,真真切切。
  而最怕吃苦一事,昔年裴钱,如今李槐,其实如出一辙。
  只不过李槐运气确实要比裴钱好些,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吃苦。
  一般人要说跟李槐比学问比胆识,都有戏,唯独比拼出门踩狗屎,真没法比。
  沛阿香突然问道:先前那第一拳,叫什么
  既然拳意明了,再问对方拳招,就谈不上不合江湖规矩。
  裴钱缓缓后撤,不断与柳岁余拉开距离,答道:拳出落魄山,却不是师父传授给我,名为神人擂鼓式。
  沛阿香笑着点头,你师父多大年纪了
  裴钱摇摇头。
  能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裴钱很清楚。
  不能说的,就闭嘴不言,也算以诚待人。
  昔年在剑气长城的那场武夫问拳,郁狷夫曾经断去师父那神人擂鼓式的拳意。
  今天在这马湖府雷公庙外,裴钱也被柳岁余打断神人擂鼓式,只递出了十七拳。
  果然天下武夫多奇人。
  裴钱笃定自己只要能够递出二十四拳,对方就一定会倒地不起。是九境武夫也一样。
  但是对方一样能够在第二十二拳前后,再以那一拳断去自己拳意。无论是切磋分胜负,还是厮杀分生死,都是自己输。
  没办法,纯粹武夫之间的一境之差,师父与人对敌,能够无视,她裴钱依旧没办法。
  当下能做的,就是递出这一拳而已。
  是裴钱自己悟出来的。
  没想好名字,得等师父回家帮着取名字。
  师父取名字,一绝。
  景清,暖树,多美好
  再看看自己,裴钱,赔钱
  裴钱环顾四周,屏气凝神,心神沉浸,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双膝微曲,一掌竖立递出,一拳紧握身前。
  此拳未出,拳架而已。
  谢松花便带着两孩子御风远去数十丈。
  沛阿香在台阶上眯起眼,然后轻轻挪了一步,挡在刘幽州身前。
  年轻女子背后,犹如一轮大日破开海面,初升现世,然后骤然间迅猛悬空。
  我拳一出,如日中天。
  天下武夫,只能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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