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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二月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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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出了些端倪。
    范巍然对那年轻剑仙的刻骨恨意,便又加了几分,敢坏我家晏丫头的道心!她可是已经被那位仙人,钦定为未来宝峒仙境以及整个十数国山头仙家领袖的人选之一,一旦晏清最终脱颖而出,到时候宝峒仙境就可以再得到一部仙家道法。
    宝峒仙境和黄钺城,这么多年来,无非是暗中被选中为在十数国池塘养鱼的两枚棋子罢了。
    所谓的打生打死,势同水火,可两家修士真正死了几个?没几个,而且死的都是些看似境界凑合、实则大道无望的,更多死的,其实不都是那些附庸门派的修士?
    十数国江湖,为何已经两百年不曾出现一位金身境武夫了?要知道最后一位,可是被自己师妹和叶酣当年联手斩杀的。
    如今那些个在世俗王朝耀武扬威的六境武夫,所谓的武学大宗师,这个剑术第一人那个拳法第一人的,哪个不是安心享福、皮囊腐朽不堪的将死之人?
    范巍然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晏清,微微一笑,师妹当年不知为何必须要杀死那个金身境武夫,自己却是一清二楚。毕竟这桩天大的机密,便是宝峒仙境和黄钺城,历代也只有各自一人得以知晓。至于其余山头,根本就没机会和资格去觐见那位仙人。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外乡剑仙,被天劫殃及,不小心死在那城隍庙内是最好,这都算便宜你这家伙了,不然受了重伤再被我范巍然擒获,相较于宝峒仙境祖师堂的独门秘传,他殷侯的苍筠湖点水灯算什么阴毒术法。
    宝峒仙境以及各个附庸门派修士,大方向一致,都是火速赶往苍筠湖,但是无法御风远游的,就只能靠两条腿在地上飞掠了,最不济的,更是只能骑马出城。
    范巍然御风离开随驾城后,突然问道:鬼斧宫那帮不入流的兵家修士,就没随我们一起出城?
    老妪身边,一位以郡城现任太守幕僚清客身份、小隐于野的自家晚辈修士,恭声道:回禀老祖,在一座客栈得了我的消息后,不知为何他们没有立即动身,推说需要处理一些紧急事务,我不敢继续逗留,便先离开了,最后发现他们一行人,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随驾城,暂时不知会不会去往苍筠湖与我们汇合。
    范巍然怒气横生,满脸煞气,又问道:那个名叫杜俞的家伙呢?可曾见到?
    老修士说道:在那客栈一并见到了,果真如传言那般,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不成气候的东西。
    那晚苍筠湖那边的动静是大,但是随驾城这边没有修士胆敢靠近观战,到了苍筠湖湖君这个高度的神仙打架,你在旁边拍手叫好,厮杀双方可没谁会领情,随手一袖子,一巴掌就灰飞烟灭了。何况一件件仙家重器、一门门神仙术法可不长眼睛,自己去鬼门关逛游,死了可不就是白死。
    所以老修士疑惑道:老祖为何单独询问此人?
    范巍然脸色阴沉,没有道破天机,只是冷笑道:回头再找这王八蛋算账!
    前提当然是那个姓陈的外乡剑仙,死了,或者在随驾城掉了大半条命。
    晏清御风之时,回望一眼随驾城的模糊轮廓。
    依稀可见,有一道金色符箓炸开了天劫云海底部。
    晏清心中幽幽叹息。
    那么会算计人心的一位年轻剑仙,竟是个傻子。
    比苍筠湖距离随驾城更远的黑釉山之巅,一座略显粗糙的山顶观景亭内,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衣着朴素如市井殷实门户的男子,身上挂饰唯有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玉牌。
    男子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牌上边的篆文,心事重重。
    俊美少年何露坐在一旁,摘下了那支泛黄竹笛,正以一块仙家织造的珍稀绸缎,轻轻擦拭这件心爱法器。
    中年人只是眺望随驾城那边,无比厚重的黑云缓缓向下,竟然如整座天幕下垂人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云海的顶端。
    一位盘腿而坐的白发老翁啧啧笑道:天地无故接壤,这就是人间大劫。城主,这天劫落地后,这座黑釉山的山水大阵,我看是保不住了。还是那范婆姨精打细算,跟苍筠湖殷侯勾搭上了,这件事上,可比咱们只能选择黑釉山,自己花钱打造阵法,要占了先机。
    白发老翁不断捶腿,苦兮兮道:真不知道那个外乡剑仙到底想的啥,就算是想要从咱们和宝峒仙境双方虎口夺食,可你好歹等到异宝现世不是?可若真是他宰了城隍爷,这天劫可就要找上他了,他娘的到底图个啥?城主,我这人脑子不灵光,你来说道说道?遇上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事,瞧见倾国倾城又烫嘴的美人儿,都要心痒。
    站在亭中的男子,正是黄钺城城主叶酣。
    叶酣说道:一位外乡剑仙一头撞进来搅局,其实棋局还是那盘棋局,形势变化不大,此人修为带来的意外,都会被天劫消磨得差不多。我担心的,不是此人,也不是宝峒仙境和范巍然,而是几个同样是外乡人身份的,比起这位行事光明正大的剑仙,要鬼鬼祟祟多了,暂时我只知道银屏国那个狐媚子,属于其中之一。
    白发老翁一听到那狐魅,立即来了兴致,流水的银屏国皇帝,铁打的皇后娘娘。哈哈,真是好玩,原来也是来自外乡的,我就说嘛,咱们这十数国风土,可养不出一头五条尾巴的天狐。
    叶酣摇头道:她藏得深,其实是一位六条尾巴的金丹境狐魅。这个消息,是黄钺城用一位龙门境修士的性命换来的。
    白发老翁咋舌道:那我以后可得见着了她就绕着走。他娘的,金丹境!岂不是与城主你一般无二了?!
    何露只是擦拭竹笛,对于这些已算山上头等大事的机密,并不感兴趣。
    叶酣摇头道:同境修士,也有天壤之别。狐魅蛊惑凡夫俗子,自然得天独厚,可要说上阵厮杀,狐精一直不擅长,我不觉得她就能胜过范巍然。不过既然是从外乡来的,肯定有一两件特殊法器傍身,我与范巍然对之捉对厮杀,胜算不会太大,将其成功打杀,更不做奢望。
    叶酣转头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外乡人一直背着的那把剑,如果真是一件法宝,我事后可以争取一下,看看能否以物易物,赠送给你。
    白发老翁一头雾水,城主,怎么个以物易物?还有,在这里,你老人家还需要争取什么?
    叶酣摇摇头,不该问的就别问。
    听到黄钺城城主的承诺后,何露眼睛一亮,骤然之间,当俊美少年眼角余光瞥了眼随驾城方向,眼神如被裁剪了一下灯芯,愈发明亮。
    叶酣摇摇头,别想了。莫说是你,就连我都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叶酣神色凝重起来,以心湖涟漪言语道:何露,大战在即,必须提醒你几句,虽说你资质和福缘都比晏清稍好一筹,得以随我去仙府觐见仙人,虽说仙人自己并未露面,只是让人接待你我二人,已算殊荣,你这就等于已经走到了晏清之前。可这山上修行,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一境之差,双方无异于云泥,所以那座仙府的小小童子,仗着那位仙人撑腰,都敢对我呼喝不敬。那件异宝,已经与你泄露过根脚,是一件先天剑胚,世间剑胚,分人也分物,前者打娘胎起就决定了是否能够成为万中无一的剑仙,后来更是奇妙,可以让一名并非剑胚的练气士成为剑仙。这等千载难逢的异宝,我叶酣就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到了手上,赠送给你,你扪心自问,你何露接得下,守得住?
    何露别好竹笛,站起身,恭敬道:弟子明白了!
    随驾城外北方一座山头上。
    已经披挂上一副神人承露甲的佩刀男子,回望城隍庙那边。
    杜俞不明白,打死都不明白。
    为何那位最会算计得失和人心的前辈,要如此冲动。
    几万、十数万条凡夫俗子的性命,怎么跟前辈你一位剑仙的修为、性命,相提并论?!
    这句大逆不道的言语,就算是那位前辈现在站在自己眼前,他杜俞也敢大声喊出,哪怕被一巴掌打个半死,甚至又被拘押魂魄牢笼中,他杜俞都要问上一问。
    这一天夜幕中。
    云海下沉,如天地碰撞。
    除了苍筠湖龙宫与黑釉山凉亭两处的修士,在范巍然和叶酣分别付出代价,能够以掌观山河的神通,得以看到最后一幕,其余所有鸟兽散去的山上练气士,看到的东西,还不如随驾城内那些注定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市井中人。
    可哪怕是范巍然与身边晏清,叶酣和身旁的何露,也只能够看到在离地百丈、距云百丈的狭窄天地间。
    有一位青衫客御剑,出拳不停而已。
    在云海依旧缓缓下沉至距离随驾城百丈之后。
    范巍然和叶酣几乎同时撤去了神通,皆脸色微白。
    最后一幕,是一道金色剑光从人间起,仿佛从南向北,瞬间划开了整座云海。
    在那之后,一郡之地,唯有雷鸣之声,剑光萦绕云海中,夹杂有稍纵即逝的一阵阵符箓宝光。
    当天地终于归于寂静,笼罩整座随驾城的云海缓缓消散。
    在随驾城城中那座官府牢狱之中,有一抹漆黑远胜夜幕的古怪剑光,破土而出,拉出一条极其纤长的冲天黑线,然后飞掠离去。
    黑釉山凉亭中的叶酣,和苍筠湖龙宫中的范巍然又是心有灵犀,同时发号施令,准备争夺那件终于出世的异宝。
    数以千百计的各方谱牒仙师,试图捡漏的野修,依附练气士的江湖武夫,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追逐那道黑线。
    然后黑线在飞掠出百余里后,蓦然被一只小猴儿吞入腹中,被一位老者将其藏在袖中,开始逃遁。
    一场追杀和乱战,就此拉开序幕。
    唯有一位不起眼的鬼斧宫修士,飞奔向随驾城。
    只见整座随驾城,连同城墙在内,所有高过七丈的建筑,都已经像是被一刀削平。
    这位披挂雪白甲胄的男子掠上城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立即入城,沿着城头走了一圈,视野所及,城隍庙那边好像已经沦为一片废墟,许多富贵门户的高楼倾塌在地,随驾城内,吵吵闹闹,夹杂着无数喊声哭声,此起彼伏,几乎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大概随驾城从建城第一天起,就没有哪个夜晚,无论穷富人家都不约而同地点灯照明,能够如此亮如白昼。
    杜俞一咬牙,不敢御风而游,收起了甘露甲,将甲丸收入袖中,这才偷偷跃下墙头,也不敢走那大街,只是拣选那些市井巷弄的小路,奔向那座城隍庙。
    一路上,孩子啼哭不已,妇人忙着安抚,青壮汉子骂骂咧咧,老人们多在家中念经拜佛,有木鱼的敲木鱼,一些个胆大的地痞流氓,探头探脑,想要找些机会发横财。
    富贵人家开始张贴那些从祠庙道观重金请来的符箓,不管是什么,都贴上再说。
    到了城隍庙外边的大街,杜俞一冲而入,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浑身不见一块好肉的……人,双手拄剑,站在原地。
    杜俞看了眼那把金光黯淡的长剑,狠狠摇头后,接连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光,然后双手合十,眼神坚毅,轻声道:前辈,放心,信我杜俞一回,我只是背你去往一处僻静地方,此地不宜久留!
    杜俞等了片刻,既然前辈不说话,就当是答应了啊?!
    最终杜俞走到那一人一剑之前。
    正要蹲下身,将前辈背在身后。
    杜俞却没能看到足可震碎他胆子的一幕。
    那个都已经不可以说是一个人的前辈,缓缓转头些许,手指微动。
    天幕高处,一位御风而停的外乡修士,犹豫了一下,就此远去。
    杜俞一拍脑袋,想起这把剑有些碍事,怎么背人?
    杜俞想要去轻轻掰开前辈的十指,竟然纹丝不动,杜俞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
    当杜俞手指不过稍稍触及那剑柄,竟是整个人弹飞出去,魂魄剧震,瞬间疼痛,丝毫不逊色先前在芍溪渠主的水仙祠庙那边,给前辈以罡气拂过三魂七魄!
    杜俞挣扎起身,吐出一大口血水,脸色惨白,摊开手,那根手指竟然差点直接变成焦炭。
    然后那把剑突然自行一颤,离开了前辈的双手,轻轻掠回前辈身后,轻轻入鞘。
    高空中那位以掌观山河继续观看城隍庙废墟的大修士,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充满了惋惜,这才真正离去。
    杜俞这才能够背着那个处处白骨可见的血人,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乱窜,一次次行走狭窄巷弄,或是掠上墙头,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破败宅院,杜俞一脚踹开一间布满蛛网的小屋子,本想将背后鲜血淋漓的前辈放在床上,只是一看那连条被褥都没有的破木板床,沾满了灰尘,只得以脚勾来一条几近腐朽的摇晃木椅,轻轻那人放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自己也已经一身血迹的杜俞,取出一只瓷瓶,轻轻放在那人手边的椅子上,杜俞后退数步,抹了抹额头汗水,前辈,我杜俞怕死,真的很怕死,就只能做这些了。
    杜俞苦笑道:若是前辈没死,杜俞却在前辈养伤的时候,给人抓住,我还是会将此处地址,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的。
    椅子上那人,寂然如死。
    杜俞一抱拳,离开屋子,轻轻关上门。
    杜俞脑袋已经一团浆糊,原本想要一鼓作气赶紧逃离随驾城,跑回鬼斧宫爹娘身边再说,只是出了屋子,被凉风一吹,立即清醒过来,不但不能独自返回鬼斧宫,绝对不可以,当务之急,是抹去那些断断续续的血迹!这既是救人,也是自救!杜俞下定决心后,便再无半点腿脚发软的迹象,一路悄然情理痕迹的时候,杜俞还开始假设自己若是那位前辈的话,他会如何解决自己当下的处境。
    在杜俞关门走后。
    瘫靠在那张椅子上的半死之人,一双幽深眼眸,缓缓睁开,又缓缓合上。
    天亮之后。
    随驾城衙署的大小官员、富贵门庭和市井人家,都开始惴惴不安地忙碌起来。
    当陆陆续续听闻城隍庙那边的变故后,不知怎么就开始流传一个说法,是城隍爷帮着他们挡下了那座来历不明的云海,以至于整座城隍庙都遭了大灾,一时间不断有老百姓蜂拥而去,去城隍庙废墟外烧香磕头,一时间一条大街的香火铺子都给哄抢而尽,还有许多为了争抢香火而引发的打架斗殴。
    火神祠那边亦是如此光景,祠庙已经彻底倒塌,火神祠庙供奉的那尊泥塑神像,已经砸在地上,碎裂不堪。
    两天之后。
    随驾城又开始出现许多陌生面孔,又过了一天,原本如丧考妣的随驾城太守,再无先前两天热锅上蚂蚁的窘态,红光满面,一声令下,要求所有衙署胥吏,所有人,去搜寻一个腰间悬挂朱红色酒壶的青衫年轻人,人人手上都有一张画像,据说是一位穷凶极恶的过境凶寇,众人越看越瞧着是个歹人,加上郡守府重金悬赏,只要有了此人的踪迹线索,那就是一百金的赏赐,若是能够带往衙署,更是可以在太守亲自举荐之下,捞个入流的官身!如此一来,不光是官府上下,许多消息灵通的富贵门户,也将此事当做一件可以碰碰运气的美差,家家户户,仆役家丁尽出宅子。
    不但是随驾郡城,整个郡城以及周边州郡的官府,都开始大肆搜捕此人。
    一天过后,随驾城老百姓都察觉到事情的古怪。
    天上和城中,多出了许多传说中腾云驾雾的神仙中人。
    一见到他们的行踪,无论老幼妇孺,都开始在城中各处,跪地磕头。
    但是在这一天夜幕,火神祠庙中,一位如泥塑神像一般的大髯汉子,骤然现身,身高十数丈,靠着那股前些天从未如此虔诚的香火,强提最后一口气,在金身摇摇欲坠即将炸裂的最后关头,现出真身,高声讲述那位剑仙的义举!绝非是什么祸害城隍庙、引来天灾人祸的外乡歹人。
    这位火神祠神灵的急促话语,瞬间传遍整座随驾城。
    老百姓们面面相觑,官府衙署那边,太守大人更是恼羞成怒。
    只是不等他言语更多,就有一件法宝从极远处飞掠而至随驾城,轰然砸向这座火神祠的神祇。
    大髯金身汉子自己就已砰然崩碎,化作点点金光,流散四方。
    那件法宝依旧不依不饶,直接将整座火神祠都给打烂。
    这天黄昏时分,一位身穿雪白长袍、腰悬朱红酒壶的年轻男子,走向那栋鬼宅,推开了门,然后关上门。
    夜幕中,他手持一把竹扇,坐在屋脊上喝酒赏月,最后竟是就这么醉卧而眠。
    此人除了脸色微微惨白之外,落在市井百姓眼中,真是那谪仙人一般。
    在他出现后,几乎所有城中练气士都如潮水般悄然退散。
    因为有两位不信邪的修士,深夜时分,往那栋鬼宅靠近,刚刚临近围墙,就被两点剑光穿透头颅,当场毙命。
    随后一天,那人去了一趟火神祠,点燃了三炷香,之后就返回了那栋鬼气森森的鬼宅。
    这天鬼宅多出了一个格外扎眼的客人。
    鬼斧宫修士杜俞。
    鬼宅一座院落中,白衣剑仙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杜俞哭丧着脸站在一旁,前辈,我这下子是真死定了!为何一定要将我留在这里,我就是来看看前辈的安危而已啊。
    那人轻轻摇晃竹扇,脸上带着杜俞总觉得有些奇怪、陌生的笑意,缓缓笑道:你若是今天走了,才是真要死了。
    苍筠湖龙宫内。
    黄钺城城主叶酣,竟然与作为死对头的宝峒仙境范巍然,相对而坐。
    双方修士和附庸势力一左一右,按照境界高低、山头强弱,依次排开,龙宫之内,首次同时出现这么多仙家修士。
    湖君殷侯也没有坐在主位龙椅上,而是懒洋洋坐在了台阶上,如此一来,显得三方都平起平坐。
    晏清和何露刚好分别坐在范巍然与叶酣的身边。
    双方已经谈妥了第一件事。
    既然那件异宝已经被陈姓剑仙的同伙抢走,而这位剑仙又身受重创,不得不滞留于随驾城,那么就没理由让他活着离开银屏国,最好是直接击杀于随驾城。
    按照苍筠湖湖君殷侯的说法,此人除了那把背在身后的神兵利器,而且身怀更多重宝,足够参与围剿之人,都可以分到一杯羹!
    范巍然冷笑道:那么现在该派谁去试探此人的伤势?那两个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下五境的废物,显然不顶事。叶城主,你们黄钺城人多势众,不如你出点力?
    叶酣那边的修士开始拍桌子怒骂。
    此次争夺异宝,追杀那位藏着小猴儿的外乡老者,一波三折,双方其实都死伤惨重。
    何露突然微笑道:修为不高的,还有那些更不济事的武夫把式,根本试探不出此人的斤两。事实上,我觉得便是自己去,也未必能成。
    湖君殷侯坐在居中的台阶上,笑道:那家伙,心思缜密,手段奸诈,出手狠辣,是个难缠至极的主。如今我这苍筠湖怎么个可怜光景,你们都瞧见了,丑话说前头,就是给你们双方一个商量事情的地儿,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他犹有余力,给人顺藤摸瓜,杀到我们跟前。你们一跑,我可就完蛋了。
    何露以手中竹笛轻轻拍打手心,真想试探此人,不如杀个杜俞,不但省事,还管用。到时候将杜俞抛尸于随驾城外,咱们双方抛开成见,精诚合作,事先在那边布置好一座阵法,守株待兔即可。
    范巍然一拍桌子,大笑道:从未见你小子如此顺眼过,就依你之见!
    老妪视线转移,叶城主,如何?
    叶酣微笑点头。
    晏清视线低敛,睫毛微颤。
    当晚。
    苍筠湖龙宫内,双方得知那个消息后,都有些面面相觑。
    何露更是脸色阴沉似水。
    湖君殷侯也不太笑得出来了。
    觉得自己这次为双方牵线搭桥当媒人,是不是有些悬乎?可千万别差不多死光了河神渠主,再连这座老巢都给人一剑搅烂了。
    叶酣轻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凡俗夫子如此,我们修道之人,只会更麻烦,既然那位剑修受了这么重的伤势,我们徐徐图之。
    今年随驾城上上下下,年关好过,可是大年三十也没半点喜庆,正月里的走门串户,更是闷闷不乐,人人抱怨不已。
    于是一些个原本没什么太大怨气的,也开始怨怼起来。
    随后鬼宅那边,开始有一些看似市井百姓装束的人物出现。
    到后来,身影越来越多。
    再后来,就是真正的市井百姓赶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当有一个孩子往鬼宅丢石子大骂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议论纷纷,都是埋怨声,从最早的怂恿,到最后的人人发自肺腑,油然而生。
    埋怨那位所谓的剑仙,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还要害得随驾城毁去那么多家产财物?
    杜俞在院墙那边贴墙根,听得差点气炸了肺。
    大步走回前辈那边后,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杜俞双手握拳,憋屈万分,前辈,再这么下去,别说丢石子,给人泼粪都正常。真不要我出去管管?
    那位躺在一条竹椅上的白衣男子,依旧轻轻摇动竹扇,微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至于那把在鞘长剑,就随随便便丢在了竹椅旁边。
    这个前辈,也真是心大,自己从竹园砍伐绿竹,亲手打造了这么一条竹椅。成天就躺在这边睡觉。
    而且相处久了,杜俞察觉到跟最早认识的那个前辈,不好说是判若两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杜俞听到前辈问话后,愣了一下,掐指一算,前辈,是二月二!
    那人猛然坐起身,合起竹扇,站起身,眯眼微笑道: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