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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 猜错的谜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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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地,真是柴门有庆,蓬荜生辉,苦无醇酒待客,长命掌律若是不介意……
    长命眯眼而笑,介意。
    贾老神仙随之言语转折,掌律快人快语,教人省心省力。
    长命说道:拦路一事,你上点心。
    贾老神仙沉声道:责无旁贷!明儿贫道就亲自出马。
    之前是落魄山那边没点他的名,只是让弟子赵登高忙活这事,贾老神仙这才忍住,不然只说待人接物的本事,贾晟自认在落魄山,名次最少可以排进前五,在落魄山月月领俸禄,要说光拿钱不干事,贾晟自然是没有半点负担的,可是那只神出鬼没的大白鹅,还有如今这个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掌律长命实在是由不得他每天躺着享福啊。
    随着浩然天下山水邸报的解禁,还有那场正阳山的镜花水月,造访落魄山的各路人马,蜂拥而至,从一洲山河的四面八方而来,
    一来二去,整个龙州地界,大小客栈,都人满为患。
    当然来这边看热闹的人更多,未必就是有所求,比如各路谱牒仙师,北岳披云山,本就是一处游览胜地,如今多出一个横空出世的落魄山,再加上龙州这边的山水神灵,在一洲山水谱牒上的神位都不低,相信落魄山很快就要面对访客多如过江之鲫的喧闹景象。
    仰慕剑仙的练气士,混江湖的武夫,要与那些武学宗师跟学拳脚功夫,肯定会有不少山上仙子,都想要在落魄山门口那边,开启镜花水月。在这其中,还有要与裴钱问拳的各国武学宗师。
    当然谁都不为赢拳而来,只是切磋一二,请教而已。一洲山河,武夫多如牛毛,裴钱却是武评四大宗师之一,与她问拳还想赢,失心疯了去问一问陪都战场上给裴宗师几拳打开花的妖族修士,它们答不答应
    因为之前渡船议事,陈平安说了最近二十年之内,落魄山都不会收取弟子。
    所以就多出了件事,落魄山这边需要有人负责拦路,与所有外乡人告知此事,尤其是需要拦着他们擅自登山,将落魄山当作一处赏景的地方。
    通往落魄山,就两条路,除了槐黄县城这边的那条山路,还有从红烛镇、棋墩山一路延伸过来。暂时负责拦路事宜的,明处有云子,白玄,赵树下,还有目盲老道贾晟的弟子赵登高。做这种事情,也算一场历练。暗处有掌律长命和剑修崔嵬,以防意外。唯独白玄,纯属上杆子凑热闹,反正裴钱最近刚好不在落魄山。
    白玄如今跟骑龙巷那条左护法,混得比较熟了。经常蹲在地上,问你吃不吃就是那个
    但凡是扬言要与裴钱问拳的英雄,白玄准备一个不落下,全部仔仔细细记录在册,姓名绰号,家乡籍贯,武学境界……
    陈灵均破天荒没有掺和此事,暖树和小米粒都很意外,陈灵均当然是故作高人状,他娘的,鱼龙混杂,天晓得里边有无一拳打死他的高人。毕竟偌大一座江湖里边,不可能次次遇到白忙、陈清流这样宅心仁厚的好兄弟。外边的江湖难混,光靠胆大不济事,修行路上,不是脱缰的野马,就是出圈的猪,一个比一个横。
    今天一大桌子吃饭,热热闹闹。
    还是那个雷打不动的老规矩,如果陈平安不在山上,主位那条长凳就会空着,得留给山主。
    朱敛,崔东山,米裕,陈暖树,小米粒,陈灵均,张嘉贞。
    还有喜欢来这边蹭吃蹭喝的白玄。
    韦文龙,不太露面,倒不是一位金丹客的修道神仙,无需实用五谷,也不是这位落魄山的财神爷如何性情孤僻,而是痴迷算账一事,一本本账簿简直就是他的一个个媳妇。
    至于赵树下和赵登高,每天都会步行返回小镇,轮流在道路上守夜,一个山主嫡传,一个记名供奉,两人如今关系很好。他们与陈灵均、白玄显然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饭桌上陈灵均憋着坏,老厨子,听说你年轻那会儿,还是个十里八村独一份的美男子
    朱敛每一筷子,无论饭菜,都会细嚼慢咽,一般般,勉强能算不丑。
    陈灵均笑嘻嘻道:那你咋个还是打光棍,是年轻那会儿眼光太高,挑花了眼,都没个满意的姑娘,到头来就只能跟大风兄弟一样了
    朱敛笑道:忘了你岁数比我大
    陈灵均吃瘪。
    小米粒竖起手掌在嘴边,与暖树姐姐悄悄问道:景清多大岁数了
    粉裙女童看了眼青衣小童,摇摇头,小声道:没问过,不晓得。
    陈灵均一拍桌子,笨丫头,垂涎我美色是吧,被抓了个正着,哈哈……
    结果后脑勺挨了米裕一巴掌。
    陈灵均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身边这位米大剑仙,那是绝对不敢招惹的,就有点闷闷不乐。
    崔嵬可是一位剑气长城的元婴境剑修,结果在米裕这边就跟孙子见着爷爷一样,之前陈灵均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从消息灵通的贾老哥那边,听说了那个米拦腰的说法,再加上一些个老龙城战场的事迹,听得陈灵均肝儿颤,结果吓得他好几天都没敢去找米裕称兄道弟。
    朱敛看了眼张嘉贞。
    寡言少语,但是眼中常有笑意。
    来时少年郎。
    这会儿已经是个都可以蓄须的年轻男子了。
    与那个同龄人的蒋去站在一起,两人就像年龄差了十岁。
    姜尚真其实私底下找过他,说他这个当首席供奉的,花点钱,可以修行。运气好,这辈子有希望跻身中五境的洞府境,然后就此止步。哪怕运气一般,捞个四境五境的练气士,活个两甲子还是有机会的。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当成是借钱,以后靠着落魄山的俸禄,慢慢还钱就是了。
    但是张嘉贞还是没有答应,有自己的打算,最后出人意料地问了周首席几个问题。
    两甲子光阴,可能其中一甲子,都需要拿来潜心修行,修道之人的山居岁月,对待寒暑变迁,四季流转,与凡俗夫子,是截然不同的观感,随便一个静坐闭关,可能就要消耗几天甚至是数月的光阴。张嘉贞跟在韦先生身边,耳濡目染,哪怕只是学到了点皮毛,这笔账,不难算。
    此外,还有一笔账,糊涂不得,事分虚实,姜尚真凭什么帮他自然是看在陈先生的面子上,钱财之外,开销的,是陈先生的人情。
    兴许姜宗主确实财大气粗,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张嘉贞自己却不能不较真。
    韦先生不喜欢说道理,但是在第一天领他进门的时候,就与张嘉贞讲过一番语重心长的言论,说我们干做账这一行当的,最需要傍身的,不是有多聪明,而是老实,良心。
    姜尚真下山去往蛮荒天下之前,找到朱敛,笑言一句,山主算是拣着宝了。
    不是说落魄山有个张嘉贞,能多赚几颗神仙钱,而是一座落魄山,有个张嘉贞,会更像落魄山。
    因为张嘉贞与姜尚真询问之事,是自己将来能不能成为类似山鬼、山神一样的存在,长长久久,留在山中。
    要多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如果不可行,就随缘了,万一可行,那他从当天起就会开始攒钱,钱不够,就肯定会与周首席借,不会有半点难为情。
    当时一起夜中散步,姜尚真看着那个眼神明亮的年轻男人,再不是剑气长城贫寒少年的小账房先生,好像在说,陈先生把我从家乡带到这里,那么我就会尽最大努力不让陈先生失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半点不辛苦。
    姜尚真递过去一壶酒,张嘉贞说回去还要看几本账簿,就不喝酒了。姜尚真笑着说不多喝就没事,还能提神。张嘉贞这才收下那壶酒。
    张嘉贞回了屋子,灯下翻阅账簿,没有喝酒,只是打算盘,偶尔实在乏了,就揉着眉头,再看一眼桌上的酒壶,忍住笑,自言自语,张嘉贞,如今牛气了啊,这可是姜宗主亲手送你的酒水!
    并不知道,那位姜宗主就坐在墙头上,双臂环胸,眯眼而笑,手中无酒,如饮醇酒。
    落魄山是时候举办属于自己山头的镜花水月了。
    朱敛笑道:等公子回家,咱们就议一议镜花水月的事情,办在哪座山头,谁来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好好商量。
    白玄嗤笑道:商量个锤子,让米大剑仙往那边一站,整个宝瓶洲的仙子就要犯花痴,那就是哗啦啦的神仙钱。
    米裕晃了晃筷子,比起山主,还是差得远了。
    白玄白眼道:我说你比得过隐官大人了跟我在这儿瞎赶趟呢。
    米裕保持微笑,给白玄夹了一筷子菜,这么会聊天,就多吃点。
    白玄冷笑道:咋的,学那裴钱,记上仇啦
    崔东山呵呵一笑。
    白玄立马给崔东山夹了一筷子,好奇问道:除了隐官大人,裴钱到底还有没有怕的人啊
    崔东山说道:有,郭竹酒。
    白玄愣了半天,他当然听说过家乡的那个郭竹酒,一个大名鼎鼎的存在,她好像还进了避暑行宫担任隐官一脉剑修。
    一顿饭过后,暖树和小米粒帮忙收拾碗碟盘子,不过最后还是老厨子一人,没让两个小姑娘帮忙,系上围裙独自在灶房清洗。
    朱敛收拾干净,摘下围裙,走出灶房,笑了笑。
    每个人都是各自生活的写书人,与此同时,看别人就是翻书。
    可能世界把我们看得很轻,但是我们又把自己看得太重。
    ————
    一条渡船缓缓进入大骊京畿之地,地支一脉的两位修士,宋续和余瑜御风登船。
    宋集薪放下手中书籍,走出屋子,来到船头那边,
    宋续抱拳道:大骊供奉宋续,登船谒见王爷。
    余瑜抱拳笑道:余瑜见过王爷。
    宋集薪笑道:这是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
    宋续无奈道:侄儿见过皇叔。
    宋集薪说道:只要我脱了身上这件藩王袍子,就只是槐黄县的一个老百姓,游历京城,你们不用紧张。
    宋续摇摇头,仍然坚持己见,皇叔,此举依旧行不通的。
    宋集薪转头望向那个上柱国余氏出身的小姑娘,微笑道:自己找酒喝去,能够找到多少,都算你的。
    早年在藩邸,宋集薪与这拨地支一脉十人,不算陌生。既不拉拢,也不疏远,点到为止。
    余瑜以拳击掌,满脸雀跃,宋续这个皇叔,真是一等一的厚道人,可惜如今还没有娶妻生子,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女子。
    既然得了藩王旨令,她这就翻箱倒柜去。
    宋集薪转头对一位藩邸随军修士说道:吩咐下去,渡船暂时悬停于此,不着急赶路。
    修士点点头,默然离去。
    宋集薪趴在栏杆上,宋续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一个藩王,一位皇子,一起俯瞰渡船下方的宋氏山河。
    宋集薪随口问道:这次见面,你好像又成熟了些,是想通了
    宋续点点头。
    宋集薪也没多说此事,哪怕是一家之内,只要人多了,一家之主同样是看待子女,就会有大大小小的偏心。
    什么叫偏心,就是同样一场雨,落在自己田地的雨水都要比人少。
    有些旁人的安慰,哪怕是出于好心,类似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就像听者必须独自喝饱一大壶苦水,说者给掺了点糖水在嘴里。之后只会教人觉得更苦。
    如今朝野上下,当今陛下的文治武功,视为大骊宋氏诸帝之最。
    宋集薪笑道:自己想通了就好,给你带来了份礼物,是两方砚台,都是仿的,据说是从旧朱荧皇室流散出来的,值不了几个神仙钱。
    那两方古砚,仿三十六洞天砚,仿七十二福地砚,都以紫檀嵌玉匣盛,配锦绣砚囊,作抄手式,隶书铭文,各自砚背有石眼三十六枚和七十二,制成眼柱。就像宋集薪所说的,不算值钱,就是讨个好兆头好寓意,既然宋续决意要安心修行,当个山上神仙,宋集薪这个当皇叔的,送给自家侄子此物,就很合适,如果宋续没有想通,也可以当做一个善意的提醒。
    宋集薪随口问道:已经跟陈平安碰过面,打过交道了
    宋续苦笑道:吃尽苦头。打不过,也算计不过。
    宋集薪这个长辈当得有点不厚道,非但没有安慰侄子,反而有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轻拍栏杆,眯眼笑道:不意外。
    宋续好奇问道:皇叔跟那位陈先生,多年邻居,好像关系比较……复杂
    宋集薪点头道:一言难尽。没成为什么交心的朋友,所幸也没成为仇家。提醒一句,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就别去招惹陈平安了。一般人穷得吃不饱,给口饭吃就知足,陈平安不太一样,每次临渊羡鱼,就会立即退而结网,得之以鱼,不如学之以渔。他学东西,不如刘羡阳快,但是更稳,因为学得慢,大概是觉得来之不易,所以反而更加珍惜,喜新不厌旧。这种人,如果是敌人,其实很可怕的。
    宋续使劲揉了揉脸颊,确实如此,陈先生出手对敌,手段层出不穷,术法神通驳杂,简直匪夷所思。
    渡船又有了一位客人。
    礼部右侍郎赵繇。
    宋续是晚辈,赵繇是同乡同窗的故友。
    那位皇帝陛下,还是很有分寸的。
    宋集薪笑着招手道:赵木头,好久没见了。
    何时重逢,禾丰之年,云水之间。
    赵繇作揖行礼,然后问道:不如下盘棋,边下棋边谈事
    宋集薪笑道:不下了,你如今是修道有成的山上神仙,思虑周全,神识丰茂,我肯定输,不给你找回场子的机会。
    赵繇突然说道:宋集薪,我没有看错人,你确实了不起。
    从年少时,出身福禄街豪门的赵繇,就对宋集薪佩服得一塌糊涂。
    两人一同在齐先生门下求学的时候,无论是下棋,读书解义,都要比赵繇更高一筹。
    所以赵繇对泥瓶巷宋集薪的态度,有点类似陈平安看待刘羡阳。
    宋集薪拍了拍赵繇的肩膀,笑眯眯道:到底是夸我,还是夸自己的眼光好你可以啊,没有白混这些年的官场,比小时候会说话多了。
    赵繇哈哈笑道: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宋续有些惊讶。
    赵繇虽说是年纪轻轻就位列中枢的官场中人,也确实待人和善,在大骊朝廷里边风评极好,唯一的缺陷,就是少了个科举功名的清流出身,再就是也没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鲤鱼跳龙门。金毛窟,野狐禅。
    可宋续总觉得赵繇是一个极其心高气傲的修道之人,
    就像只在那庙堂驻足休憩的孤云野鹤,终有一日,会排云振翅碧霄中。
    如今大骊朝野,都好奇一事,藩王宋睦,礼部赵繇,到底算不算文圣一脉的嫡传弟子。
    宋集薪打趣道:已经见过你那位陈师叔了处得怎么样
    赵繇笑道:还不错,挺融洽的。
    离开周海镜暂住的那条陋巷,陈平安一个脚步不稳,抬起一脚重重踏地,再跨出下一步,就轻松多了。
    陈平安抬起一手,略显生疏,仍是瞬间归拢了道法余韵。
    留在浩然天下的这个自己,竟然一样是十四境!
    故而陈平安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跺脚动作,对于大骊京城而言,就是惊涛骇浪的天大气象。
    陈平安看了眼京城钦天监方向,那边肯定已经有所察觉了,当然还有那座陪都的仿白玉京。
    大骊京城的钦天监官署,是一处戒备森严的禁地,据说戒严程度,仅次于宫城和皇陵。
    人不多,各科院官员胥吏加在一起,还不足两百人。
    在大骊诸多衙门当中,是一个最云遮雾绕的地方,不显山不露水。
    多是世代相传,子承父业,所有钦天监官吏不得改迁转任别官,出现缺员就在钦天监内部逐级递补,非朝廷特旨不得轻易升调贬谪、辞官致仕。所以是只丢不掉的铁饭碗,两层意思,没外人争抢,自己却也放不下。
    钦天监官员,虽然人人身处大骊京城之内,其实等于是与世隔绝了,与外界几乎没什么联系,每次外出,都需要内部和礼部的层层审核、报备,每次外出的特制关牒,用过一次就需销毁再录档,里边的人,不敢结交攀附官员,外边的京官,更不敢与钦天监打交道。稍有过界牵扯,就容易丢掉官帽子,还是脑袋跟着一起掉的那种。
    陈平安在一条巷弄中缓缓而行。
    一样米养百样人。
    看待天地广袤的这方世界,好像谁都是在盲人摸象。
    视野不同,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就会云泥之别。
    纯粹武夫,视野所及,诸多实物皆纤毫毕现,而修道之人,更是能够依稀看见天地灵气的流转,此外还有神灵的望气术。
    陈平安的心念起伏之间,天地就像跟着出现了细微变化,越是靠近剑气长城那个方向,或者说蛮荒天下,当下这个与陆沉暂借而来的境界,就会衰减越快,看来同样一个人,还是分出了个主次之别。
    这才合理。
    不然自己凭借十四境修为的一身通天道法,赶去蛮荒天下,岂不是等于凭空多出两个十四境。
    礼圣先前在人云亦云楼那边,之所以答应先生,多试一次是不是已经沿着那条光阴长河的上下游,看到了这一步
    那么礼圣是希望自己借此机会,做什么
    如果礼圣是随手为之,并无目的,那么拥有这份道法的陈平安,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回一趟家乡落魄山,或是以跌境作为代价,远游北俱芦洲或是桐叶洲。
    陈平安蓦然出现一个强烈的心念。
    一步跨出大骊京城,直接出现在了杨家药铺的后院。
    结果见到了一位少年模样的道士。
    道祖笑问道:自童年起,独自一人,照看着历代星辰,辛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