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代不了。
果然,那人眼中挣扎,手还是松开了。
“既然你知道你的用处,却不配合我,太后还留着你做什么?”
昀笙剧烈地咳嗽起来,压下心头巨大的恐慌:“既然是配合,大人总该待我好点吧?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不舒服是因为药,还是因为大人您?”
那人冷哼一声:“问。”
“你是谁,太后把我交给你,是为了试什么药?我什么时候才算是完成任务?”昀笙忍着剧痛,“我——又能得到什么?”
对方静默了一下,饶有兴味地打量起来,竟然笑了:“好好好,是个活人。”
“……”
不是活人,她还是死人不成吗!
“你不明白,这个地方,许多人看上去有呼吸有心跳,实际上却是行尸走肉。你这个给我试药的小药娘,倒是比我想象得有意思。”
对方点起灯盏,摇曳的烛光登时落满了一身白衣。
“季迟年,你家大人我的名字。”
“你是太医?”
“前太医,现在嘛,只是一个为太后效命的疯子。”季迟年道,“太后要我治皇帝的病,可是天子金贵啊,药不再三试了怎么能用?所以找来了你。”
天子。
先帝诸子夺嫡,死的死,废的废,最后只剩下了今上这么一根独苗苗,因为自小有病,生母又不显,被先帝打发到宫外养着,才幸存下来。
皇室骨血如今只剩下这个病秧子,可三宫六院都被塞满了,却还没有一个皇嗣诞下。
太后生怕他死了,温家血脉断绝,所以找来季迟年吊着他的命。
“像你这样的试药人,前面也有许多,都死了,活生生疼死的。”
季迟年幽幽道,像个孤魂野鬼,眼底却泄出一丝怜悯。
“为了保证药效准确,就得先给试药人下毒,让他们和皇帝的症状类似,再每天不断喝不同的药,查看效果变化。你运气好,有了前面那些替死鬼,可以省去不少疼法,体质又特殊,想来轻易死不了。”
昀笙听得心惊肉跳,身体的痛楚和精神上的凌迟同时压了下来。
“等皇帝病好了,你就是天大的功臣!想要什么没有?”
“……”
真到了那一天,她这个知道太多东西的人,还能有命?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靠近这些大梁权柄最高的人,活下去,爬上去。
她舒了一口气,道:“左肋下三寸鼓胀如沸水翻滚,中脘刺痛如针扎蚁蚀……虚汗不止,屏息收腹则浑身发冷。”
季迟年微怔,狂喜道:“好!好!说得利落清楚!看来你就是天生该来给我做药人的!”
他快速捻起几根银针,就往她身上穴位扎。
“来,现在说说怎么样?”
“没那么冷了,但是……”
“但是什么?”
昀笙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但是我饿了。”
那肚子还配合地“咕”了一声。
季迟年表情一窒,冷冷道:“你耍我?”
“我真得很饿。”昀笙委屈道,“大人,我继续这样,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药和针灸难受,还是因为饿了,怎么敢随便乱说,耽误你研究呢?”
“……”
季迟年和她对视片刻,忽而大叫一声,把手上东西一摔,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昀笙望着自己的胳膊,目瞪口呆。
“大人!针还没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