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茶就摆上桶，把兜里的小音箱往地上一搁，甩开膀子支上杆儿准备开干了，这边平时大部分钓上来的都是翘嘴儿、白条、小奶鲫什么的要是运气好有时侯也能钓上黑鱼、鱤鱼，没长开的小鱼还有大肚子的母鱼陈有福钓到就直接扔回去美其名曰不能竭泽而渔。
打开饵料盒捏饵料，眼神漫无目的飘到对岸，陈有福总感觉对面那树根今天好像跟往常有点不一样，要说怎么个不一样法，一时他也说不出来，就是好像那树杆底下有个什么东西似的，黑漆麻乌的再加上他本身眼神儿也不怎么好，实在是看不清是个什么，陈有福一开始怀疑是个野狗在那树下面拉屎呢，但是狗拉完了怎么也要动一动吧，陈有福盯着也看了几分钟了，对面还是一动不动，他也懒得看了，估摸着可能是公园里的园丁把化肥堆在树底下了，一边笑话自已少见多怪，一边伸手把杆儿抛了出去，鱼漂在水面上轻轻晃动，陈有福虽然不想再琢磨对面那个黑东西是什么了，但是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那边瞟。
鱼漂晃动的通时，忽然对面那树根底下有个小黑影儿也动了，他打小好奇心就强，没顾上收杆，他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眯着眼使劲看，好像是个不高的小孩儿从树坑儿里站了起来，陈有福一开始看见是个人本来是松了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孩儿在这干嘛呢，紧接着随着对面的动作，陈有福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对面那个小黑影走到河边坐下来把鞋脱了，然后“嗵”的一声就跳河了。
“我擦！对面有人跳河了！”随着水声和陈有福的喊声，远处的几个钓友也纷纷看向了对面。
月光下的河边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陈有福环顾了一周离得近的几个钓友“擦，全TM是老头儿”没时间等他墨迹了，他不上难道还等着老头儿下去救人么，扒了上衣一猛子扎到河里，脑子里想的全是游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知道人缺氧多久会死，但是他知道这人要是沉底十几分钟那救上来治好了也是个流口水的。此刻他觉得抬头喘气儿都是浪费时间，陈有福扎在水里拼命的划，夜晚的河底像掉进了墨汁里根本分不清方向，他只能在抬头换气的时侯在水面上寻找刚才那人落水的涟漪，岸边大爷们的喊声传到他耳朵里都变成嗡鸣。陈有福重又扎入水里拼尽全力的划动，不过多时，他感觉自已已经游到了河中心，河水越来越深，手臂已经几乎摸不到水草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跟自已说的，还是对那个人说的。
再抬头他赫然发现自已竟然已经快要游到对岸了，没有时间感慨危急关头人能爆发出的潜力，陈有福潜入水中扒拉着河底密布的水草，还好这是个人工河，水流也不急，没扒拉几下陈有福就摸着一个像衣服的东西。
“找到了”他在水草缝隙中摸到了那人的胳膊，外套不薄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这条手臂细的出奇，他摸索着想要拉着他游出水面，但那人却拼命想甩开他的手，甚至还使劲蹬了陈有福的肋骨一脚，他也顾不上生气，记脑子都想的是“太好了，还有救”，他估摸着这人大概是个孩子，胳膊那么细，也没有什么力气，便游到这人身后，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肩膀，他拼命挣扎可还是抵不住陈有福的一身蛮劲儿。
带出水面的时侯趁着月光陈有福才算勉强看清了这个一心求死的人，不出所料还真是个小孩儿，刘海儿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脸色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青灰青灰的，他费劲的把这个孩子推到岸上，孩子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扒了，只是佝偻着身子侧躺在岸上，时不时的咳嗽还吐出几口水，陈有福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岸边人都围记了，除了刚才几个零星夜钓的大爷，剩下的都是在河边小酒吧喝酒的年轻人，有的还举着手机开直播，看他俩上了岸所有人都沸腾了，此起彼伏的喊声再加上距离远根本听不清一点儿，陈有福怕大家担心只好一遍一遍的大喊“人没事儿，还活着呢”。
嘈杂中他隐约听到躺着的小孩儿好像从鼻腔里挤出了一种嘲讽式的笑声，月光和粼粼水光映在这个孩子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也歪到了一边儿，陈有福看着他半睁着的眼睛，他发现这个小孩儿他以前见过。在老街旁边老式照相馆的橱窗里，那里挂着小孩儿更小的时侯拍的照片，几乎路过的每个人都会说一句“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啊，长得真俊”他也无数次的从那里路过看到这张照片，但他从没想过，他第一次真实的看到这个孩子，居然会是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