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是那样人。李春仙于是为马氏说好话:“马家妹妹我清楚,不是那样人品。”
余钱氏白了李春仙一眼,道:“那这就是我胡说了?也是别人眼瞎了?你们这一家子,就是怪。男人不着家,这女人又死心眼。”叹了口气,又道,“货郎是东河镇上的人,你若想找,就去看看”说罢,敲着驴肚子,径直去了。
李春仙心里乱如麻,但她还是决定去东河镇上看看。脚下没有代步工具,她穿越二三十里路的田埂子,来到了东河镇的供销社附近。
货郎都要到供销社这里销货取货,她想着蹲个幸运。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李春仙饿得头晕眼花,也没有什么收获。正当她准备返身回去时,一个低矮的货郎出现了。他的扁担沉甸甸的,可脚下步伐却很轻快。李春仙认出那就是常来村里的货郎。她悄悄跟上去,货郎终于在一处院落停下了脚步。
隔着土砖的缝儿,李春仙看见一个女人从屋里迎了出来——正是马氏。马氏和货郎并无半句话,二人一见,互相点了点头,也就准备进屋去。李春仙震惊之余,不防备脚下一滑,把一堆的苞米杆子踩塌,引起了二人注意。
货郎急忙开了门,问道:“是谁?”
李春仙犹豫了一刹那,终究还是探出头来,朗声道:“是我!我来寻我妹子。”
马氏自然听出了李春仙的声音,可她没有出来。
货郎道:“这里没有你的妹子。”说罢就要关门。
李春仙隔着门叫道:“妹子!妹子我只问你一句话,孩子你要不要?孩子没了妈呀!”
那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真真切切那就是马氏。
马氏将李春仙拉进来,顺着磨盘就跪下去,慌得李春仙急忙将她拉起来扶坐在磨盘上。马氏泪眼婆娑,道:
“嫂子,我该死呀!”
李春仙道:“我今来只是问个缘由,并不为抓你回去。你只实话实说,有什么困难,我们再商议。”
马氏断续哭着,嘴上又有些口吃,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倾诉的欲望。
她捋着舌头,道:“嫂子,我六岁上死了爹妈,叔婶不待见我,动不动虐待我,你瞧我这手臂,都是他们造的孽!早先,他们要卖了我去,我不从,跑到渠里失脚落下去,几乎没淹死!天可怜见,我顺水漂到这里,爹把我捡回去。我伺候爹,伺候五丰,不求有个好出路,只求能过两天顺心日子。可爹看五丰找不上媳妇,就打上了我的主意!我才十四啊!我连那事儿都没走顺,就给他们留了后。嫂子!亲嫂子!我这也算是报答他们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货郎早就有情——货郎对我好,知道心疼我。我吃不饱的时候,唯有他还愿意给我带口饭。嫂子,求你心疼我!我只想过个正常日子!我的命,够苦了哇!”
马氏压抑着哭声,眼泪几次留到她的嘴里,连着她的口水一起滴落下来。
她用唯一的一只手胡乱地擦拭,整张脸像是刚从母马的子宫里拉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