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若能看见他的神色,他的神色必也是十分冷漠的。
裴孝廉得了令,当即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旋即带着侍卫兵甲往外去了。
陆九卿迟疑问道,“亲族也不留吗?”
那人声音凛冽,“留着干什么?”
陆九卿低声,“微臣担忧此举有损公子清誉。”
许瞻嗤笑,“我有何清誉。”
小七屏气敛声,大气不敢喘一声。
不久,便听见陆九卿应声告退了,那人提步上楼,踩得木楼梯咚咚作响,也踩得小七的心如枞金伐鼓。
烛光下那人青色的阴影罩住了她,小七低垂着头不敢抬起,那人却一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你仍旧想要我死。”
方才榻上乍现的温柔已荡然无存。
可小七想,他原本也是个暴戾弑杀的人呐。
她浑身轻颤,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人力道极大,小七向来知道。但此时扣在颈间的那只手不过用了寻常的三分力气,可就连那三分力气都不过是撮盐入水,很快就消散了个干净。
他喃喃问道,“我究竟为什么要留着你呀。”
薄薄的悲凉在他眉宇之间浮漫开来,他的眼眶竟微微泛着红,“你为何要卷进来!”
是了,她不该卷进燕国的争斗。
可偏偏人就卷进来了。
她好似一夜扁舟身在激荡洪流之中,该往哪里去,又不该往哪里去,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就只能随着那洪流往前飘荡。
若这洪流将她完好地带到岸上,那是天大的幸事。
可孤零零的一叶扁舟,又有多少可能安然脱身呢?
没有可能。
她因魏国卷进了燕国朝堂的争斗,便是被卷进了这暗涛汹涌的洪流之中。
她早已是细作了。
细作的宿命会是怎样呢,若被发现,只有一死。
原以为就要被那人这般掐死,但竟没有。
有软帛裹住了她的伤处,继而那软帛穿过双臂绕到前来,雪山般的胸脯在他的注视下耸立着,那人手上作劲,将那布帛用力一勒,堪堪打了个死结。
胸脯被勒得扁扁的,小七疼出泪来,却饮气吞声,不敢说一个“痛”字。
似玉般的手触于那扁扁的雪山,命着她,“不许松开。”
她惶惶不安,费力喘着息怔怔应道,“是,奴不松开。”
那人自顾自取来青龙宝剑,神色缓了几分,声音也柔和很多,“我这便去大营了,你不必害怕。屠了良原君,便不再有你什么事了。”
小七眼里聚泪,她不信他的话。
这世间,开弓哪有回头箭呐。
她是真真正正的细作,也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杀了良原君,她也不会有任何退路。
如他所说,敕封了郡主,她与魏国绑得更紧了。
他惘然问她,“小七,你可会等我?”
小七点头,“奴等公子。”
等他屠了扶风,定会用那把沾满血的青龙剑刺中她的心口。
若非如此,也定将是永无止境的侵犯。
“好。”他正色点头,“那你等我。”
小七怔着,闻言低喃,“奴等公子。”
那人已往厅堂走去,到了拐角处,忽又止住了步子,他缓缓转过身来。
烛花摇影,映得他神色不明。
他定定地仰头望她,启唇仿佛要说什么,须臾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