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人驱着往这东北角来。
槿娘瞧完了光景探回头来,说道,“是新来的营妓。”
哦,营妓。
营妓之设,盖以慰藉军士者,始于春秋越国。
但自诸国混战数百年间,已是十分寻常,几乎已是这个时代战败女子的宿命。
又闻有车轮粼粼,正朝这边赶来。
不久裴孝廉进了帐,手里的托盘蒙着一块厚实的绸布,进了帐便躬身笑道,“公子的王青盖车来接,长公主请更衣梳妆,随末将进宫。”
自庄王十六年入了兰台,极少见裴孝廉如此恭敬的模样。
是了,该走了,该离开这东北角了。
这便沐浴更衣,由着槿娘仔细打扮。
出了帐门,又下起小雪来。
小七和槿娘裹得严严实实,厚厚的大氅披着,毛茸茸的兜帽也紧紧地拢着,裴孝廉在后头撑起了油纸伞,周遭的将士们大多都被驱散了。
她与槿娘偎着往王青盖车去,望见一卷草席子正往外头拖,那乱糟糟的脑袋在营地上拖出了沙沙的响来。
小七步子一顿,在槿娘手心写,“那,是,谁?”
槿娘道,“哦,是那个发疯的妓子。”
她问,“她,死,了,吗?”
槿娘点头,“死了。”
是,看着是死了。
一张破了相的脸已然灰白,眼睛睁着,嘴巴张着未能闭合,嘴角全是白浆,能清晰看见口中已经不剩一颗牙齿。
小七又写,“她,的,牙,呢?”
槿娘轻声道,“疯了,因了总咬人,一嘴的牙被一颗颗地全敲掉了。你猜怎么了,敲掉了才发现那是一口的珍珠齿啊!寻常人哪里用得起,被人拿出去卖了......听说卖了个好价钱呢!”
小七心头一跳,头皮一麻,千般的滋味都涌上了心头。
是啊,寻常人哪里用得起。
军中艰苦,镶得起珍珠牙的,也只有一人而已啊。
槿娘还道,“听说挠人,用起来不得劲......因此四肢的筋也都被挑断了......只因席子卷着,瞧不见罢了。”
小七约莫知道了这妓子是谁。
是沈家的千金,是魏国的公主,是兰台的夫人,是她的表姐。
她从庄王十六年九月嫁到兰台,不过一年半的工夫,到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因而岌岌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槿娘低声,“是个细作。”
哦,是个细作。
想起从前的一句话来,“无非是先奸后杀,若是运气好的,便毒哑挑筋扔去慰军,何时死了何时算完。”
她问,“你,听,过,魏,夫,人,的,消,息,吗?”
槿娘回道,“哪里还有什么魏夫人,听说早在去岁小年哗变的时候,就死在战乱中了,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已向魏宫报过丧了。”
是了,是了,死在战乱中,保住了兰台的体面,也给足了魏宫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