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小七,高兴吗?”
他双颊微红,温柔看她。
小七冲他一笑,“高兴。”
那人含笑点头,“你说要当垆卖酒,那谁为你涤器呢?”
小七垂眸笑道,“自然会有旁人。”
“会嫁给大表哥吗?”
他竟以“大表哥”来称呼他并不喜欢的沈宴初,小七不知为何也比初时多了几分欢喜,她也有了几分醉意,闻言便笑,“也许会罢。”
也许会罢,小七不知道。
过去沈宴初是魏国右将军,她已然不敢肖想。如今他已是魏国公子,她更不敢再生什么妄念。只是因为醉了酒,满腹的心事便也趁酒流露几分。
他从案上抽来一枚木牍,上书“刀币一百”,不知是何时写好的,就连大印亦是盖好的,抬眉循循善诱,“想要吗?”
小七心潮澎湃,一百刀币是她十年的薪俸。
像这样的木牍她只需要五枚就能换回自由。
只要五枚。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她克制住因激动而产生的轻颤,“想要。”
他胸口微敞开,似醉玉颓山,那骨节分明的指尖轻点自己的脸颊,低沉轻和的嗓音带着难以拒绝的蛊惑,“亲一口,就给你。”
小七心口一烫,旋即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她从未想过许瞻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扬言自己便是礼法,说自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欺辱她的时候也毫不客气,如今过了生辰,长了一岁,竟还客气起来了。
转念一想,那人是坏透了,不过是知道她急需明刀,想看她为几枚刀币折腰罢了,因而才趁机戏弄她,就像方才花钱买她一支舞一样。
他那点儿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再仔细打量许瞻,他虽醉了酒,但一双凤眸里的神情却十分认真,不似作假。
茶室一时又安静下来,烛花轻曳,侧听檐声,只听得四周檐上一片轻脆的滴水声。
她想,此时已是春意阑珊,过了这几日,便是五月了。
那木牍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想要的东西,也明明白白地盖着他腰间的大印。
她只是没有想到亲他一口便值自己十年俸禄,不久前从宫中离开,竟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那人不急不躁地等着,手里的木牍轻轻敲点着雕花长案,她在那人目光灼灼的打量下脸颊登时蒙上一片绯红。
他笑,佯作要收起来的模样,“不愿我便收了。”
小七心中骤跳,那绝不是一片普通的木牍。
那是她的十年。
既是交易,那没什么不可以的。
就当吃了一口生牛肉,没什么了不得的。
小七霍地直起身来,倾身上前凑到他脸颊旁便亲了上去。
温温热热的嘴巴浅浅覆上了他的脸颊,却只有须臾,他抬手要去捧住她满头的乌发,但她已经抓走木牍坐回了远处。
他只抓到小七一片袍角,很快那袍角也离开了他的指尖。
那人心神微乱,他的眸中划过几分未加掩饰的恍然。
他真的醉了,站起身时身子轻晃,温和道,“宽衣罢。”
小七跟着起身为他解开袍带,蓦地腰间一紧,小七身子一僵。
见那人的双手竟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他低垂着头,缓缓抵在了她的额际,喃喃叹道,“小七......”
他清醒时不怎么叫“小七”,醉酒时叫起这个名字竟十分温柔。
那温热的喘息里带着几分酒气,还想说什么,薄唇轻启却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过去,才问道,“小七......留在兰台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