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歇脚,我觉着稀奇,就找了还算相熟的一位叔伯打听,没想到叔伯嘴严得很。”
楚昭云心想,这倒是和老妇人说的一致。
他们应当是被人仔细嘱咐过,不可透露行踪。
“我原就是问问而已,可叔伯越是不说,我越是想知道。我使了力气,连哄带骗才打听到,他们是跟着贵人去做工。这话任谁听了也不能信啊,他们年纪大的连一桶水都提不动,能做什么工?”
赖掌柜陷入了回忆里,他永远忘不了叔伯看他的那个眼神。
当他继续追问时,叔伯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牵挂,亦有释然。
他也不知当时怎么就懂了,他偏偏就懂了。
赖掌柜眼眶发酸,接着说道:“我问叔伯他们是不是要去卖命,叔伯只说贵人已经给了定钱。我劝叔伯把定钱还了,叔伯说他能赚到这般多银子,已然知足。我劝不动他们……”
余富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明知道去送死,也不回头?”
“他们都知道……”
“这说不通!”余富皱眉,“哪有人上赶着去送死,更何况他们在村子里还有家人,难不成有人以家人之命相威胁?”
赖掌柜叹了口气:“大人是不知道这世道的艰辛,叔伯年纪大了,他觉着用自己为时不多的命给家人们换一条活路,值得……”
余富依然皱眉。
而早就猜到真相的楚昭云,并不像余富一般惊讶。
她只想知道,是谁带走了人。
“赖掌柜,他们之中有没有身形有异的人?”楚昭云故意含糊其辞,为的便是最后再确认一遍。
赖掌柜摇了摇头:“都是全须全尾的人,没有身形有异的,不过有位佝偻腰的。”
楚昭云心情沉重,如此一来,一切都对得上了。
“赖掌柜,既然当时你已经知道真相,那你定是想法设法打听着他们要去何处?”
“是……他们嘴严,什么都不说,但他们也都是实心眼的人,我就换着法子问,虽然没问出来去何处,但知道了带走他们的人是谁。”
“谁?”
“都叫他杨大人,名字应当唤作杨宁穆,约莫着不到三十岁,比这位大人瘦上些许,看着斯斯文文的。”
“杨宁穆……”楚昭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余富。
余富摇了摇头,他想不出汴京城何处有这号人物。
赖掌柜悲从心来:“大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们……现在在何处?”
“在汴京义庄,回头会有人来送告示,家人去认尸即可。”
“大人……”
楚昭云准备回汴京去查杨宁穆,她希望赖掌柜别扭扭捏捏的,“赖掌柜有话直说。”
“大人……就是……能不能别让官爷去村子里贴告示,我自己一个人去认尸就行……”
“你一个人,他们有近四十人。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楚昭云委婉拒绝。
谁料赖掌柜突然变得不依不挠。
“大人,我一个人能行!不必大费周章,我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