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了林北斗并没有看上去那样轻松。
站在原地缓了几秒钟后,林北斗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偷袭撂倒失去意识的光头,低声笑道:“钱我就拿走了,合作愉快。”
说完,林北斗就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在流民街的大街小巷绕到天黑的彻底,一身黑袍的林北斗,在黑夜的掩护下,悄声推开分租房的门,静步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
动作轻缓地将黑袍墨镜和口罩一并放回床底的箱子里,林北斗打开床头的夜灯,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势。
虽说只用三分钟就结束了战斗,但一开始的混乱中,林北斗也是硬挨了好几记闷棍,被一群能抡着铁棍打死旧时代猛兽的壮汉来上这么几下,就算是正儿八经的骑士也不一定能扛得住,更何况是林北斗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兵。
幸运的是,除了几块淤青之外,并没有出现特别难堪的伤势,衣服完全可以遮得住,对日常生活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躺在几块木板拼凑,五六层破旧棉被组成的床上,林北斗缓缓舒了一口气,似是在庆幸,又好像是在哀愁:“以后要是捡了好到了不起的东西,去黑店卖的话说不定会被打死啊……”
黑店的规矩,除了伙计当面给林北斗说的那句“钱货两清”外,还有一个摆在明面,一万分的不合常理,却又“本该如此”的规矩。
黑店的对于不明来历的二手货,不仅从不过问来历,而且在很多时候,给出的价格往往要比专门处理不明来路物品的市场行情,要高出接近三分之一。
而这高出市场行情三分之一的代价,则是每一个进入黑店的人,都要承受所谓“黑店”的洗礼。
卖货人与黑店钱货两清,离开柜台后,黑店就会立刻派出与售卖金额相对应的打手团,将已经“钱货两清”的交易款抢回来,抢回的钱,七成归打手,余下三成返还黑店账户。
卖货人只有在三个小时内没有被黑店的人抓住,亦或者直接将打手团击败,这笔交易款,才算是真正落到他的手里。
尽管风险高到几乎有可能血本无归,但高出市场行情三分之一的高昂价格,依然让无数流民街的亡命之徒们趋之若鹜。
仅仅只是一枚金币的货款,就要同时面对七名以此为生的壮汉,林北斗不敢想象,那些曾经被黑店追回的高达几千金币的交易,会出现怎样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恐怖故事。
将打满补丁的“军装”搭在床头,林北斗散去脑海中对不属于自己世界的憧憬和想象,就着盛夏时节奔忙半宿的粘腻汗水中,在连半扇窗户都没有的狭小房间中,缓缓睡去。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五年。
林北斗很满意。
……
早早将两个月房租的两银八铜交给了早起晨练的房东,攒下一枚银币后,还盈余两枚铜币的林北斗,破天荒的坐在了人头攒动的早点店里。
城墙根下发放给上城人员的饭虽然是免费的,但除了能填饱肚子,能让廉价的生命们熬过八个小时外,几乎没有任何作为“食物”而存在的意义。
除了难吃,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去形容那碗“糨糊”的词汇。
平日里恨不得一天三顿花不到两枚石币的林北斗,像是个流民街里的“上流人士”,一个人,点了三屉最贵的肉包子。又因为是少见的大客户,老板主动送了他一碗捞底的黏稠红豆粥。
一个人占据了一张四人桌,林北斗拿起勺子,从糖碗里舀了两大勺糖,搅进已经放过糖的红豆粥里。
隔壁桌穿着整洁衣衫的老头,恰好看到林北斗这样放肆加糖的场景,似是好意,又似是调侃道:“小伙子,按照你这个吃糖量,怕是连我这个年龄都活不到哦。”
“别说了,你没看见他穿的什么吗?”同桌的另一个老头拦住同伴的调侃,压低声音道:“指不定哪天就死上面了,你管他吃什么喝什么呢?”
“也是……”老头嘀咕一声,随后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林北斗稚气犹在的年轻脸庞,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
林北斗端着放了很多很多糖,在旁人看来或许甜到发腻的红豆粥,没来由的笑了起来,随后便不在乎旁人目光,认真吃起了这顿几个月都难得一次的豪华早饭。
就像隔壁桌老头说的那样,像林北斗这样很小年纪就登上城头,让轻贱如草的命在风中苟延残喘的人,平均死亡年龄,不到二十岁。
在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不合身的粗制军装,扛着或许直到死都不会用上、即便用了也不能对妖怪造成伤害的枪,领着那折算下来,一天不过两枚铜币的卖命钱……这些或许根本活不到成年的孩子,对未来,并没有太多的幻想。
能够大快朵颐的吃肉包子吃到饱,喝上一碗加了很多很多糖的红豆粥,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