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君辱臣死,但她却只能苟且偷生。
想明白这一切的关攸宁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胸口更闷了,呼吸也愈发困难,昏沉之中,似乎是傅青云来了,发了很大的火。她皱了皱眉觉得吵,但却躺无力起身,甚至发不出声音。很快周围又安静下来,她被喂了很苦的药,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了清晨鸟雀的叫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眼睛红肿布满血丝的婴宁。她努力想笑一下,但失败了,只是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姑姑。”声音嘶哑的让她自己吓了一跳。
“小姐……”看到她醒了,这位妇人终于撑不住哭出了声:“您可吓死奴婢了。”
“我没事……”关攸宁努力想坐起身,但似乎还是不行。婴宁抹了两把眼泪,赶紧起身张罗起来。
御医或许是时刻待命的,几乎立刻就进来了。连着三位把脉后,最德高望重那位才道:“小姐已无大碍,我这就去向陛下复命。只是此次积郁之症伤身过甚,需疏散胸怀,慢慢调养。我等会每日有人值守,为小姐请脉。”
关攸宁得到了两个关键的信息:第一傅青云已经继位,这个看起来母妃早逝,无人依靠的少年,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人畜无害。如此血腥的政变后能立刻站稳,这场政变绝非他独自能够完成;第二迫于她的突发疾病,傅青云还没有强迫她进宫。但是御医们明明都认识她,却改口不再叫她关先生,甚至连姓都省去了,而是叫她小姐。指鹿为马,她这个学生在她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眼下其余的都可以缓缓,按御医们的说法,她这又躺了大半个月,实在身上不舒服。宫女们怕她受凉,即便是屋内的地龙烧的温暖如春,也还是做了好久的准备,搞出了极大的阵仗,才让她沐浴梳洗了一番。而捧给她新换的是女装。
这个脑洞世界里的关攸宁自幼没穿过女装,也没有耳洞,更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装扮点缀。但这些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细致到耳坠做的都是耳夹样式的。她人偶一样沉默的被宫中巧手的梳妆姑姑们打扮,铜镜中映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没有笑容,神色倦怠,珠翠环绕,绫罗加身,像极了那些御苑的猎鹰。金链子、珊瑚桩、宝石镶,僵硬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远方。这脑洞的名字可真是名副其实,她想做姜尚一样护卫武王的鹰,还未展翅便被装进了笼子。
不知为何,关攸宁胸中涌起一股愤懑,仿佛回到了记忆中丧父时,那场在灵堂上的激辩。仅仅因为她是个女人,她便要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是家族的继承人,若不是她的祖父当时一力支持,若不是后来魏帝给她殊荣,她即便有再多的才华,也比不上她那个平庸的堂兄,仅仅因为是男人就可以轻松的成为她最大的威胁。若她是男人,或许在政变之时,傅青云就已经杀了她,成就她的忠义。可惜她是个女人,他便可以以爱之名羞辱她,囚禁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傅青云给了“关攸宁”躯壳一个体面,前所未有的允许一个女子配享太庙,死后哀荣。
按婴宁的说法,御医们建议最近不要让她受到刺激,所以傅青云虽然来了多次,但都没有进来。连着又喝了几天药的关攸宁脑子清醒了不少,也习惯了宫女们每天都变着法的给她打扮成吉祥物。连着大半年几乎没怎么活动,让她身体十分虚弱,只能被搀扶着走几步,慢慢的复健。拘禁的时光无聊,但还好在自己府中,琴棋皆在,书也齐全,尚可消磨时光。
这日,她正在对着棋盘自弈,婴宁来报,说是太后前来探病。关攸宁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太后便是之前的皇后,她能来探望自己,应该是被傅青云允许的。弑夫杀子之仇,皇后这就放下了?
“我这就接驾。”关攸宁正准备扶着婴宁起身,一个慈爱的女声便从外传来,进了门内道:“哀家是来探病的,怎么能再折腾病人。快坐下!”
关攸宁有点惊讶的看着虽然一身孝服,但容色不减,甚至含着笑意的先皇后,如今的太后。这位王氏嫡长女是先皇的结发妻子,家族在朝中是第一望族,于大魏有从龙之功,两人少年夫妻,恩爱是天下典范。如今先帝突遭横死,太后不说哀戚复仇,至少不该如此轻松畅快。
太后见她面有困惑,但还是起身行礼接驾,便亲切的上前扶起她,两人相扶各自坐下后,说了一阵场面上的客气话,太后便借故遣散了众人,关攸宁知道,下面才是这位太后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