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军则在一边复习备考。
她文笔很好,又理解被抛弃、被折磨的知识分子的心境,男女感情上也有一些体验,因此写起来毫无阻滞。
奋笔疾书!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钢笔与稿纸摩擦的沙沙声。
到了傍晚,该做晚饭了。
唐晓芙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脸上露出疲惫而满足的神情,道:“正军,你看看,写的怎么样?”
唐晓芙手速很快,四个小时时间,大概完成了五千字。
林正军看了一遍,不由得由衷赞道:“写的真好!文思如尿崩,谁与娘子争锋!”
“哎呀,你这人好粗俗,不过,这形容很形象!”唐晓芙莞尔一笑道。
……
9月22日,上午九点半,林正军三人骑着自行车,准时抵达县体育场。
其实魏红兵等不少人都想来县城看打靶,但黄桃罐头生产繁忙,实在离不开人,他们只能作罢。
放眼望去,只见主席台上“公审大会”的横幅非常显眼,正对观众席和左侧的位置摆着几张桌子,这是法院和检察院工作人员的座位。
后面的红色幕布上悬挂着庄严的国徽,周围架设着不少硕大的铁皮电喇叭。
体育场四周站着一个个背着步枪的法警和基干民兵,看上去极具威慑力。
而此时,观众已经有序入场,乌泱乌泱的,看上去足有几千人!
县里的各大单位的干部职工、各个街道和公社组织的社会闲散青年——他们是主要的被震慑对象,此外还有中小学的学生。
这帮孩子可不许看枪决的,看完公审就会被老师带走,不然非留下心理阴影不可。
林正军三人来到主席台一侧的休息室门外,锁好自行车,走了进去。
只见一对气质儒雅头发花白的男女正坐在长椅上抹着眼泪,而何健正略显不安地陪着他们陪着说话。
他难免紧张啊!
张婉怡的父亲张维扬是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司长,母亲宋芝兰是燕京商业局的副局长,妥妥市厅级官员,何健接触的最高级别的干部就是县长,比他们级别还低呢。
见林正军走了进来,何健连忙起身介绍:“张司长宋局长,这位就是林正军同志!”
张维扬一把握住林正军的手,满是感激地道:“林正军同志,谢谢你,没有你,我女儿的尸骨永远找不到,还在蒙受不白之冤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正军客气寒暄了两句。
而张婉怡的母亲送芝兰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林正军却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双眼有一股阴郁、空洞和冷意,死寂得可怕。
她怀中赫然抱着一个骨灰盒,贴着张婉怡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张婉怡,留着齐耳短发,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圆脸,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身上那甜美、可爱、活泼灵动的气息,仿佛能透过照片穿越时空,让人触手可及。
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
但那冰冷暗沉的骨灰盒却无情地告诉大家,她早已经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机的骨灰,她的生命早已结束!
何健道:“正军,你就在这里等着,也可以出去看公审,你们的位置在第一排,但千万别走远!”
“好!”
“另外,你们照看点宋局长,她情绪有点激动!”
“放心吧!”
何健还要负责现场保卫和维持秩序的工作,立刻出去忙活了。
上午十点。
随着大喇叭里传出“公审大会正式开始”的广播,几位身穿制服的法官、检察官和书记员走到台上,在桌子后面坐下。
“带犯罪嫌疑人上台!”
电喇叭里又传出一声浑厚的声音。
一辆东风卡车驶来,在主席台一侧缓缓停下。
车斗里,站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
而每两名战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挂着写着罪名和姓名的木牌子的犯罪嫌疑人!
紧接着!
魏国梁两口子、魏山虎三兄弟以及一个秃头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被十多名战士们押解下来,来到主席台上跪下。
“乖女儿,妈带你去看看坏人的下场!”
宋芝兰眼眸含泪,脸上流露出一丝慈爱,抚摸着张婉怡的骨灰盒,站起身来。
紧接着,在张维扬的搀扶下,宋芝兰和林正军赵雪柔一起,来到了第一排预留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