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岸上的鱼,动弹不得。
书苗暴跳如雷,又是一阵破口大骂:你这狗东西瞎了B眼,只知道妇人下面那点水,就不知道大船下面更要水啊!赶紧想办法把船弄进深水里,如果下午到不了赣州府,这船东西就要亏大本了,到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让你滚蛋!
有财叫书苗息怒,一边扯了扯发呆的北斗,说,赶紧撬船!有财到后舱找来了一根撬棍,跳进冻冷的江水中,下力插进河滩里,一边冲北斗说,赶紧推绞盘,趁江水还未落尽,把船绞进深水区!
北斗和另一个伙计稳着步子,推着绞盘,绞盘与撬棍之间的麻绳绷得越来越紧,推绞盘的步子越来越沉。书苗磕了烟斗,也走过来一起发力,一边嘴里还在咒骂不停,但骂声由于气息分散断断续续,像咽气前的声声遗嘱。
有财听得不由笑了起来,气力泄露了一半,撬棍顿时往大船斜了不少。有财赶紧定住气息,全身压在了撬棍上。只听到大船上三个推绞盘的人步调一致地打着哟嗬,大船在雄壮的节奏中慢慢移向深水……
但大船还是耽误了时辰,傍晚才到赣州府。由于夜深一时找不到人下货,书苗眼看着客商摇头走了,一宗生意算是黄了。第二天打了五折,才让客商接下这船货去。回到村里,书苗就叫北斗不要上船了,让有财接替了北斗的位置。
有财在书苗的船上掌了十来年舵,最后在梅江的船帮了物色另一位可靠的小伙子接替自己,才下决心把买船的计划告诉书苗。有财自己走船后,逢年过节就要为书苗送礼物。
有财看到书苗收下礼物,仍然神情黯然,就问是不是那小伙计学坏了不顶事。书苗摇摇头,说,是北斗的事,那次辞退后就伤了兄弟感情,这东西仍然在梅江边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呢,一辈子不学好了!
有财说,帮他成个家,有个女人管着兴许会好起来。
书苗说,谁愿意嫁给他?臭名声比梅江都流淌得更远,连寡妇都不愿意进他的家门!书苗停了停,又说,倒是你有财,现在也该有些积蓄了,该成个家了,这些日子我叫媒婆帮你寻看着呢,只是你自己的条件不知道是怎样的。
有财说,我这家境,这年纪,能有什么条件,是个女人就行。书苗笑了起来,说,到时我帮你找下了,可得从了我啊!
有财和书苗两人说完了婚事,又谈说生意。书苗这趟走船与赣州府客商聊天,意外地发现了一宗好生意。梅江两岸的稻草,只是用来给牛当冬草、回田当肥料、烧灰制米果、畜圈铺地面、床上作暖垫,现在赣州府那边收购稻草,转运到下游造纸厂。
书苗说,这次你就不要随船队去筠门岭了,一时半会洪水退不下来,待在贡江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筠门岭。有财说,我听叔的,我在于都下了货后,就和你一起到江边收稻草去。
敦煌说,有财再次跟上书苗,才有可能走向灯花,这仍然是缘分的深化!敦煌对薪火和独依说,你们不要以为这是玄虚,是迷信,缘分是天然存在,你们的另一半,一直在向你们靠拢,但如果你们不主动迎上去,就会错失!就像我们的先祖灯花!
独依说,从命运的逻辑来说,就算有财没有跟书苗一起收购稻草,也还有跟灯花走到一起的可能,毕竟同样生活在梅江边,只是需要另一线索而已!当然,就算没有遇上灯花,还可能遇上另一个灯花,你们的家族不是没有,而是另一个样子!
敦煌大声笑了起来,说,独依说得对,灯花和有财的相遇,是一万个可能中的一个,但偶然性中的必然性,是他们愿意走向婚姻,无论男女,只要想着另一半,就不会成为永远的漂泊者。独依和薪火醒悟过来,发现自己被灯花的故事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