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
他大病不起的时候沈瑶也是这样照顾他的,看着火盆中的柴薪,他又瞥见了少女肩头那几道细微却醒目的勒痕,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酸楚。
就知道她又随着街坊邻里上山捡柴去了。
沈云疼惜地说道:“阿瑶,你何故又去山林拾掇柴薪?我多次叮咛,让你用我给你的薪俸向邻里买些柴火回来就是了,免得你如此辛劳。”
沈瑶轻摇螓首,掷地有声地说道:“阿兄于军中奔波劳碌,以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家,其艰辛我岂能不知?操持家务,本是女儿家分内之事,更何况,阿兄的薪俸,还要将来迎娶青萝姐姐呢!”
提及青萝之名沈云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仿佛想起了某些回忆。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自嘲道:“我一个破落户的军户,家无恒产身无长物,这世间又有哪家闺秀,愿意将终身托付于我。”
在二十年前,禁军在宣武皇帝的麾下,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那时候的大魏禁军还是军中的菁英华选,每一名禁军军卒皆是万里挑一的英勇之士!
对于那些出身平凡、无门第之荫庇的良家子弟而言,能够踏入禁军之列,无疑是一条获取功名利禄的康庄大道。
而在短短二十年时间里,昔日帝国之精锐已从荣耀巅峰滑落至低谷。
这支曾令天下震颤的禁卫雄师,如今却似风中残烛光芒黯淡,以至于就连雍州城中的商贾,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军户。
自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便下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与南朝楚讲和。
天下罢兵已有十余载,这样就导致没有了战功,士卒就失去了上升的通道。
但实际上对于那些出身平凡、毫无背景的将士而言,即便是血洒疆场、立下战功赫赫,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因为即使有了战功也成为了军中那些权门子弟的青云梯。
久而久之,这股无望之气在军中蔓延。
于是,一些禁卫子弟,在绝望与不甘中沉沦,转而成为雍州城中横行霸道的军痞,依仗禁军之名,欺压百姓,横行无忌。
而另一些军头,他们利用职权之便,中饱私囊,或是投身于商海,利用种种特权,积累起不义之财,置办产业。
沈云在军中,因父亲旧案所累,遭受着同袍间无形的排斥,明明武艺不凡,却至今都只是一名底层军士。
沈瑶乐观地说道:“阿兄,你可知仲父曾言,若你能入得雍王法眼,成为其幕府门客,那军官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雍王素以慧眼识珠,向朝廷举荐无数英才而闻名遐迩。阿兄的马槊使得极好,在将骑术好好练练,定能在雍王面前大放异彩,赢得青睐!”
沈云闻言,他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些话,可是仲父特意嘱咐于你的?”
“是仲父教我这么说的。”
沈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望着一脸纯真的妹妹,沈云终是摇着头轻轻地叹息道:“仲父为我筹谋,真是用心良苦。”
沈瑶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解,急切地追问:“坊间传言,军中对此次选拔趋之若鹜,竞争之激烈。仲父不惜动用多年积累的人脉与情面,方为阿兄争取到这难得的机会,阿兄何以心生退意?”
听闻此言,沈云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沉:“此事牵连军中诸多秘辛,非你所能涉足。阿瑶,你只需记得,待仲父来时,唤我醒来便是。”
沈瑶闻言,心中虽有万般不解,却也知阿兄性格,既然他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温柔地叮嘱:“兄长,你且安心歇息,待养足精神,再论其他。”
言罢,她轻盈转身,缓缓退出了房间。
等到沈瑶离开后,沈云躺在床榻上,由于他戍守了一日城墙,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