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于御座之上,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与进贡的寿礼,兵部的那些武将说得贺词最为简洁,往往一两句话便结束,说的最多的就是“祝吾皇万寿无疆”,深得皇帝的心。看書喇
而其余文官不知彰显自己文采还是如何,总是长篇大论洋洋洒洒说个一通,上扯到功比三皇五帝,下扯到福恩泽黎民百姓,一刻钟便过去了,若是平日皇帝早就不耐打断,偏偏今日打断不得。
实在不耐烦见还没有结束势头之时,皇帝只得端起茶盏来意会,负责典仪的臣子便知道这是该轮下一人了,于是高声总结几句,念出礼单端上贺礼给皇帝过一眼,皇帝勉励几句赏赐一番,接着轮到下一人。wΑp
王公百官的贺寿之礼多以凸出福、寿、吉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吉祥主题为主,如意、盆景、百寿书法字画都有。
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薛平跟随众人起起跪跪,垂头面向地面的脸上一片惨然,极其灰败。
从得知皇嗣无碍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薛家完了,彻彻底底完了。
他苦心筹谋费尽心机,皇嗣非但无碍,徐家也还好好的,徐虎祝寿时声如洪钟红光满面,而他薛平一派的人夷三族的夷三族,下狱的下狱,背叛的背叛,已是分崩离析不成气候。
不仅如此,世家大族互相防备互相攻讦揭发,各家都折进去了不少人,这笔账都会算在薛家头上,恐怕很多人都恨毒了他,等着踩他一脚……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他知道他一定会被秋后算账的,就凭他做的那些事,尉迟昭就不可能放过他,尤其是警告莫插手后宫的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在说他,无一不在表明那是尉迟昭的底线。
皇嗣无碍却被瞒得死死的,尉迟昭选择在今日公之于众,薛平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他惨然苦笑,这不过是尘埃落定后为了给群臣一个交代,也为了警示天下,往后谋害皇嗣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在尉迟昭面前,阴谋诡计无所遁形,无论得不得手,下场都如同赵忠一般夷三族。
好一出将计就计,尉迟昭心机如此深沉,他一败涂地……
想通了这些关窍,薛平面如死灰,待轮到他恭贺之时,他神情恍然,如行尸走肉一般上前下跪,三言两语将贺词说出,再退下。
皇帝满含深意地看他一眼,大手一挥直接赐下一副名家的书法之作,上头书写着“忠义”二字,这赏赐与所有朝臣都不同,看在其他朝臣眼里,这是恩宠有加,是对薛平推辞忠义伯的另外肯定。
只有少数几人看得眼冒精光,垂眸不语。
薛平领下谢恩,面色更加灰败,脚步虚浮,人险些站不稳。
这一刻他终于明了,前头封的伯爵为何偏偏是忠义伯,原来与现下这幅书法一样,那是讽刺,讽他无忠无义。
他迟钝地想,他做的事只怕尉迟昭早一清二楚,不发作不过时候未到罢了,若是……
汲汲营营大半辈子,他薛平终是将薛家置于万劫不复……
御殿之上,王公侯爵文武百官的朝贺正在进行。
皇城之外,领到万寿喜饼的百姓欢天喜地。k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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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喜饼每人一个,先到先得,发完即止。
最初皇帝不过是见百姓许多食不果腹,为了与民同乐,遂将官府在万寿节乱七八糟的花销给砍了,直接挪到喜饼上,给老百姓来点实惠的,此举果然得到了民间的大肆夸赞。
如今百姓基本已是温饱,不图那万寿喜饼果腹,而是当成了喜庆的荣耀,沾沾喜气,这是他们与天子离得最近的一刻。
家中人口众多的老百姓,一家整整齐齐早早便去排队,三岁小儿都知喜饼是好东西。
待领到喜饼,必定先留下一份供奉祖先,剩下的再一家几口掰着分了吃,十分满足。
吴大娘与大嫂子二丫三人去得还算早,光荣得领到了三个喜饼,大嫂子当即将二丫的喜饼给收走了,藏得严严实实的,还叮嘱吴大娘赶紧收好,今日的小偷小摸不时兴偷银子,而是爱偷喜饼,若是被偷了,都没法见官说理去,毕竟没人能证明那喜饼是谁的。
待都将喜饼藏好,三人兴致盎然地开始逛集市。
南城里,一盏昏暗的油灯下,静静坐着两人。
有人沉不住开口:“何时走?”
另一人沉声道:“时候未到,少爷莫急。”
那人强压着烦躁:“附近大多已然静了,想来人群都出去了,京中现下已到了最热闹之时,怎时候还是不到?”
另一人睁眼,直接说:“少爷,这个时刻京城各个城门皆是入城的多出城的少之又少,百姓大多从城外来赶往皇城方向,现下出城太过显眼。”
他们要等的不是京中最热闹的时刻,而是出城最热闹的时刻,四面八方的人流从京城各个城门奔涌而来,经过一日后,如潮水一般褪向各处。
郭能不再说话,干脆躺下来,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千秋殿附近。
莲花摸着下巴踱步在两人身旁,小吉子、小青和小林子几个对那两人横眉冷目,虎视眈眈。
头一回摆上位者的谱,莲花还真没经验,她小的时候恩怨分明,人家怎么欺负她,她就怎么欺负回去,但现下吊梢眼和贾答应是言语挤兑,那可怎么办呀?这些她又不在行。
算了,冤有头债有主,不如让小茵子这个债主来吧。
她思忖片刻,觉得可行,直接对孔茵茵道:“往日这吊梢……”
“咳咳咳咳……”旁边的小吉子大声咳嗽起来。
“哦……”忘了当着人的面儿呢,不能这么叫。
得到提醒,莲花于是改口道:“往日这……咦,你叫什么来着?”
方才说过,她给忘了。
崔兰儿忐忑不安道:“回莲美人,嫔妾姓崔名唤兰儿,才人的位份……”
“哎呀,好了好了。”莲花直